秦氏端著兩個碗進屋,老李頭看著碗裡能數清的米粒,頓了下,又裝作沒事人似的將煙袋鍋拿過來,咂兩口旱煙,喝兩口米湯。
秦氏看著他這新奇的吃法,忍不住樂了,
“你這是什麼吃法?”
老李頭吐出口煙氣,“你懂個什麼?我這是旱煙就湯,有勁著呢!”
秦氏搖搖頭,不再管他,片刻又忍不住道,
“你說老大沒事吧?”
“彆瞎想!老大好好的在家待著,能有什麼事?”
秦氏也知道自己愛胡思亂想的毛病,總覺得想多了不吉利,也沒再開口。
等她喝完了碗裡的米湯,老李頭將自己的碗推了過去。
秦氏正準備收拾兩人的空碗,發現他推過來的碗底還鋪著一層米粒,老李頭抽著煙往炕邊走,背對著她說道,
“以後就不用煮我的了,我有煙就行了。”
秦氏站在原地半晌沒動,之後吸吸鼻子,
“你這是乾啥?你這是乾啥呀?”
溫和了一輩子的李家媳婦哭起來都沒了聲音,一屁股又坐回凳子上,頭一次恨人恨得牙癢癢,隻能一邊抽泣一邊低聲咒罵著,
“殺千刀的當官的,殺千刀的突厥人!
咋就把城門打開了?還能隨便殺人!?我的老大呀,我那閨女啊,是不是真的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了?”
老李頭坐在自家炕沿,煙袋鍋就舉在手裡。
“你嚎什麼?見不上才好呢,現下這情況,還是彆見了。
老大家能把自己媳婦和娃照顧好就不錯了,
豔兒沒在城裡不是好事嗎?最起碼就不會被突厥人盯上,咱們隔壁那小媳婦不就是。。。哎,你放心,田喜是個靠譜的,肯定能好好待咱們家豔兒。
等這事一了,她們就能進城了。不進也沒啥,你說咱們倆活到現在也沒吃過什麼苦,這一輩子夠本了!”
秦氏哭著哭著,覺得有些頭暈眼花,等坐了一會兒,緩過來些,伸手擦了擦臉。
“我知道,我就是想孩子們了。咱們家豔兒那麼能乾,怎麼著都能將日子過好的。老大和老大媳婦也是有成算的。
好好活著就行,好好活著就行啊!”
說完一撐桌子站起身來,將兩人的筷子攏到一處,又把老頭子的碗端起來,邊往出走邊說道,
“你這碗我給你留鍋裡,鍋裡還有點熱乎氣呢!你要是餓了就去吃,放心的,家裡還有糧呢!”
而後又嘀嘀咕咕,
“說不準過兩日就有人來把這幫突厥兵趕出去了!把那殺千刀的當官的都砍頭,皇上總不能不管我們!
而且不是還有個鎮北軍嘛!我以前還見過鎮北侯呢。。。”
老李頭看著自己老伴端著碗出去,嘴角也扯起個笑,
“個死老婆子,好話壞話都讓你說完了。”
再咂一口煙袋鍋,
“那鎮北侯確實是個人物!生的兒子本事也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