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蒼當然不會將心裡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他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我隻是好奇問問而已。你繼續說。”
比自己還要大上幾歲啊……
“因為他是前線最尖端的人才,所以幾年前針對哨兵和向導的抗議活動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可是後來,發生了一個意外,他的人生可以說徹底被摧毀了。”說到這裡熊石毅長歎一聲,眼中滿是痛惜。
黎蒼能夠感知到他身上的情緒,雖然他確實是在為自己昔日的戰友感到哀痛,但同時也夾雜著對如今無法改變的劣勢環境的沮喪。
他能夠感受到麵前這個哨兵已經積累不少精神雜質,如果再不及時疏導的話,可能會給這個哨兵日常的生活帶來不小的影響。他想,等會兒談完這件事,他可以給對方推薦來一套精神疏導套餐。
不過現下對他來說最主要的事情還是了解清楚那個哨兵的事情,他追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熊石毅靜默了一會兒,低著頭開口:“出事的人,準確地來說,是嚴戈的向導。您或許知道,以前服役的時候,到了一定的年齡,塔就會給哨兵們分配
向導,嚴戈這樣優秀的人,自然早就有了專屬向導。我比他大了近十歲,但在戰場上還被他救過一命,總之他是個很了不起的哨兵。後來他和他的向導建立了精神鏈接,在一起了很久……後來兩年前在一場小規模戰役裡,他的向導不幸中了敵人的流彈……然後……”
黎蒼又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彙:專屬向導。
這個詞通常來說還有另一層更加親密的意思——哨兵的戀人。
所以黎蒼在知道對方已經有過專屬向導之後,黎蒼最初的興趣與征服欲已經失去了大半。他臉上露出了職業的禮貌,表示關切地問道:“他的向導後來死了嗎?”
“是的,您或許不知道,在建立精神鏈接之後,鏈接被用死亡這麼慘烈的方式斷開,是多麼可怕的事情。部隊裡有規定,哨兵都會在們在上戰場前簽署一份文件:假如你失去了你的向導,你選擇活著,還是選擇安樂死。
“大多數人寫的都是安樂死,因為失去向導的痛苦等同於撕裂靈魂,幾乎沒人能夠承受。隻有極少數寫的是想活著,而嚴戈就是其中之一。他雖然活了下來,但是卻活得很狼狽,幾次治愈也以失敗告終,後來……再也沒有向導願意去治療他。對他來說,失去向導發生得那麼突然,換做誰都無法接受。過度的精神打擊與精神突然斷開造成了一係列嚴重的後遺症……”
說到這裡,熊石毅的表情變得猶豫起來,他又開始小心地觀察起麵前向導的表情。他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話會讓對麵的向導拒絕自己。但是這些東西偏偏是最不能隱瞞一名向導的。
聽到這裡,黎蒼就猜到那名叫嚴戈的哨兵的情況恐怕不是一般的難搞。
他直接道:“沒關係,你說說看。”
“他……幾乎失去了身為正常人類的神智,甚至……在大多數時候是保持著獸化的樣子,我上個月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事情很不妙。他在一天內,變成人類的時候已經越來越少了。假如等到有一天他徹底變成了野獸,國家就會下令擊斃他。求您,黎蒼先生,求您救救他。我沒有什麼錢,可是以後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報答您!”
說著熊石毅紅著眼睛一下子跪在了黎蒼麵前,滿眼哀求
地望著麵前的人。
黎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原本一直保持和善的表情頓時不悅起來,儘管語調還是剛才那樣,但卻沒有了方才令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熊先生,請你不要這樣,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在用這種方式要挾我。”
熊石毅一聽他生氣的語調,便立刻無措地從地上起來重新坐回沙發上,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意思,對不起,我隻是希望您能多考慮一下而已,真的……很對不起,我這個人說話做事總是那麼笨……但是請您相信我,我並沒有要以此來逼迫您的意思……”
黎蒼覺得自己如果不再做點什麼的話,麵前的哨兵恐怕會一直這麼語無倫次地道歉下去。於是他開口打斷對方:
“他的情況我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了,我很希望能夠幫助你。但是很抱歉,我覺得以我的能力,恐怕沒有辦法接下這個單子。我並不是故意在推諉,關於我的消息,如果你打聽得足夠詳細的話,你應該知道,我覺醒之後去塔裡隻接受過一年的簡單訓練。你剛說過,以前部隊裡派去過很多向導為他治療,但是都失敗了。我並不覺得半路出家的我能夠比那些接受過正式訓練的向導更厲害。所以這單生意我無法接下來,抱歉。”
聽到他的話,熊石毅臉上一點意外的表情也沒有,隻是他的精氣神仿佛一下子垮了,整個人變得無比頹喪起來。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來,一邊抬手用衣袖使勁地去擦臉上的眼淚,一邊道:“我知道的,在來這裡之前我就知道了。您不用感到抱歉,我一點也不怪您,我知道您說的都是真心話。在這之前,我問過好多人,所有人都對我說沒辦法了,放棄他吧,我已經仁至義儘了。隻是……我做不到這樣。”
“他曾是守衛這個國家的英雄,他拿了多到可以掛滿整個肩膀的勳章,一想到這樣的他就要變成一個因為可能會危害民眾安全而不得不被擊斃的野獸,我……隻是覺得,他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黎蒼動搖了,在對方即將要開門離開的時候,他站起身開口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