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零點零一秒的掙紮後,她點了頭:“有點道理。”
“是很有道理,傻不傻。”
秦七襄立刻將冰得手指發寒的冰沙拍進他掌心:“你拿著。”
指尖清涼的水珠流進他掌心,冰涼沁骨,他下意識捏了下,碗身凹了進去,留下一道指印。
雖然光滑,卻不像皮膚,和牽手時的觸感更不相同。
他掏出一張紙替她擦乾手上的水,拉著她回去付款。
拖著一堆裝備塞進車裡,她才放鬆下來,伸了伸懶腰,手搭上車門:“你這幾天沒事乾?”
周倬直起身,輕巧地合上後備箱:“還好,在等審批,晚上想吃什麼?”
洗碗機還沒到,她不想回家刷碗,又一次經曆了零點零一秒的掙紮,決定去吃饞了很久的那家店。
她坐在乾淨整潔的店鋪裡,等著老板娘上菜。冰沙已經吃膩了,化成了半碗青綠色的冰水,果肉配料沉在水底,她用勺子攪動出點點氣泡。
撐著頭無聊地發出些不明意義的音符,周倬仔細聽才聽出她似乎在哼歌。
歌聲輕得像清晨的林霧,縹縹緲緲,似有若無。
他慢慢捕捉,終於聽清一句:“We'reswimminginthefrozensky.”
他想起,這是童年那部經典卡通動畫《雪人》的主題曲《WalkingintheAir》
在他們很小很小還是兩個小不點的時候,大人們在客廳裡聊天,他們兩人縮在房間的床上,她靠著他的肩,一起看這部短暫的小動畫。
光盤在老式的DVD播放機裡轉圈,電視機嗡鳴著發燙,雪人畫麵在不斷循環。
輕靈如冰雪一般的歌聲飄進耳朵,房間的溫度隨之降低,似乎也飄起雪來,雪意在大腦中刻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
隻待成年後的不經意間,再次從唇邊飄出,將人拖回似乎飄著雪的夏日午後。
老板娘這時端上了兩碗麵,熱氣騰騰的,水煮蛋切開兩半在麵湯中沉浮。
她用勺子將黃白相間的煮蛋壓進湯裡,濃醇的湯汁浸入湯勺,她先嘗了口湯。
鮮香的味道繚繞著大腦,舌尖被燙得發麻,不由得吐出舌頭吹了吹,眼角騰起淚花。
周倬握拳掩笑,被她一瞪立馬收斂了笑意:“剛上的,放一放再吃。”
她用手在嘴畔扇了扇,轉頭環視了店內裝修,感歎這家店這麼多年還在,門麵也擴大了許多。
當年她高中學業繁忙的時候,每周最大的期盼就是和閨蜜去吃點好的。
從家門口的米線小鋪吃到港餐茶廳,但最喜歡的是這家店。
時隔多年,店麵變了,但熟悉的味道沒變,還是和記憶中一樣美味。
有時候,人們常說記憶會將事物美化,念念不忘的一碗人間至味也可能隻是菠菜豆腐湯。
“我這人口味淡,在我眼中的人間至味確實是菠菜豆腐湯。”
周倬理所當然地接上她的感慨,將她亂飛的神思拉回。
她才想起,周倬從小性子就比較寡淡,從未展現出對某樣事物的巨大興趣,平日裡看書一坐就是一天。
她過去在和宋崇朝瘋跑上一圈又一圈,滾上一身泥被母親拎著耳朵從樓下經過時,抬起頭,往往會撞上他正坐在陽台藤椅裡看書。
無論是陽光明媚,還是陰雲欲雨,他總是清淡地坐在那裡,翻閱著雪白書頁。
他和她這種口味喜好一時一變,興之所至,隨時會說走就走,嘗遍世上一切趣事的人完全不同。
不免問道:“周倬哥,這些年你都沒有遇到過一個令你心動的女生嗎?”
周倬看著她的眼睛:“有。”
“那一定沒談過戀愛,暗戀無果。”
他眼中閃爍著細碎的星光,露出一種頗感興趣的表情,一抹笑輕飄飄地從唇角掠過,像是一道轉瞬即逝的流星。
“你怎麼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