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小賣部裡人不少，有了壓歲錢在手，有哪個孩子能忍得住，不來這裡買點東西的？ 除非像是張小慧張小娟這種，壓歲錢剛剛拿到手裡，就被家裡大人給沒收了，兜裡沒一點兒錢。 不等兩個小姑娘說話，張小芽走進小賣部買了幾袋零食，不由分說就塞到她倆手裡，又買了三瓶汽水，分給她倆一人一瓶，自己也留了一瓶。 “小芽姐，你給我們買這麼多東西，我們……”手裡被塞的滿滿當當，張小慧忍著眼裡的濕意把話說完，“我們沒錢還的……” 農村的孩子獲得零花錢的機會極少，買一包零食往往舍不得一次吃完，又想充充麵子，跟其他小夥伴分享。漸漸這些孩子之間就會形成一種默契，這次我買了零食讓你吃，下次你有了零食也一定要叫上我，這樣即使身上沒有零花錢的時候，也能不時得到一點兒零食吃。 二嬸程靈芳對張小慧張小娟姐妹倆可以說十分苛刻，零花錢沒有不說，連壓歲錢都不留給她們一分，所以一直以來，她倆很少吃彆人買的零食，因為吃了沒法還。 “當姐姐的給妹妹買東西天經地義，不用你們還，放心吃吧！” 聽到小芽這樣說，兩姐妹的眼眶都紅紅的，抓緊了手裡的東西。 好不容易有了零食，姐妹倆吃的都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像是要讓自己牢牢記住這些零食的味道，看的一旁的張小芽忍不住又開始心疼她倆。 …… 零食吃完了，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小芽領著兩個堂妹，先去後山空地喊了哥哥張小林，又一同來到了奶奶家。 每年初一中午的這頓飯，大家都是在一塊吃的。 今年的菜品特彆豐盛，小雞燉蘑菇，紅燒魚塊，回鍋肉，排骨湯，再加上其他幾道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老爸張建軍拿著一個空碗，把每樣菜都夾了一些，然後把這碗菜放在了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旁邊擺上一副竹筷，一杯水酒，一家人心裡都明白，這是給爺爺吃的。 因為過年高興，奶奶並沒有說什麼敗興的話，一家人熱熱鬨鬨地圍坐在一起，吃完了這頓飯。 飯後老太太拉著兩個兒子聊天，楚芸慧和程靈芳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小芽他們幾個孩子則圍坐在一起，玩起了撲克牌。 這副撲克牌是小芽在村口小賣部裡買的，上麵並沒有印上什麼花樣，可是這樣普通的撲克牌，也花了她一塊錢呢！ 不過沒有電視的時候，撲克牌可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東西，一局一局玩下來，時間就不知不覺過去了。 天快黑了，一家人才從奶奶那裡離開，踱步回到家裡，小芽往自家椅子上一躺：“哎呀還是咱家待著舒服啊！” “臭丫頭，在你奶奶家讓你乾啥了，跟受多大罪似的？”張建軍笑罵道。 “不乾活我也累啊！”張小芽挑眉，“心累。” “你這妮子!” 楚芸慧這會兒換了衣服走過來，“我也覺得哪裡都不如自己家待著舒坦，要不都說啥‘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 “要是咱家能燒個大暖爐就更好了～”張小林幽幽道。“人家柱子家今年一入冬就燒了，可暖和了，比咱大棚裡還暖和，待在家裡穿秋衣秋褲都不冷。” “人家柱子他爸今年可沒少賺錢，要不咋舍得燒那麼多煤？聽說跟著文禮倒騰什麼電子表，來回一趟二十多天，一趟就能賺一千多塊錢呢！”楚芸慧這一天下來，可沒少同人聊天，村裡的那些新鮮事兒自是打聽的清清楚楚。 “後悔不？”小芽笑著問老爸。“當初我爸要是跟著那個張文禮乾，說不定也發了呢！” “後悔啥？咱家現在過的差了？”張建軍還沒說話，楚芸慧忍不住了，“各人有各人的財運，一樣的買賣人家乾能賺到錢，咱們跟著去乾卻不一定，依我看咱家還是適合穩當點兒的買賣。” 今天白天她可是見了不少人，也說了許多話，聽到了不少忙著賣包子時沒留意到的事。 其中也有不少人存了打探她家的目的，雖然憑自己勞動賺錢沒啥丟人的，但楚芸慧並沒有跟人把自家裡的實情都和盤托出。 擺攤是賺錢了，但沒大家想的那麼多，也就是賺點兒辛苦錢。 這句話她今天說了不下十遍。 “嗯，建山那人膽子大，什麼都敢惹，要我乾我可不敢惹那麼大，還是種地好，下功夫深了菜就能長得好。” 張建山，就是柱子他爹，平素就膽子大，不管做什麼，他家裡要是有一百塊錢，能給你全押上了。 不過現如今的社會，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除非他以後自己作死，想來日後混的也不會差了。 “今天好幾個人向我打聽大棚菜咋種，說秋天跟咱一塊兒乾，我答應了……”張建軍拋下一個炸彈。 “啥？”楚芸慧瞪大了眼睛，臉上神情凝重了不少，“你咋不先商量商量呢？” 她的想法是，什麼東西做的多了，就沒少的時候好賣，物以稀為貴。 自家賺錢的手段被旁人分去，她自然不高興。 “彆著急啊媽，都是一個村裡的，人家開了口我爸也不好回絕不是？再說村裡大棚多了，也不一定是個壞事。”張小芽勸道。 今年大棚的收入確實不錯，讓人挺眼熱的，每天一筐筐的菜往外運，那收入可實打實地能看見。到底賺到了多少錢，村裡人可都有數。 農民最拿手的本事，可不就是種田嗎？要他們去做生意或許不行，嘴笨，腦子不靈活的通通做不了，但種田不在話下呀！ 張建軍好說話，彆人開口要跟著一塊兒乾，他根本不好意思推脫，最後的結果是，有十好幾家都說定了秋天收了玉米後就跟著他搞大棚菜。 “還能是啥好事不成，到時候那麼多菜種出來，咱們家賣給誰去？就算是賣的出去，那價錢還能高了？”楚芸慧憤憤不平。 “為啥看到一家賺錢，其他人就非要跟著學呢？自己再想彆的招不行啊？” “媽，你這樣說可沒道理了哈！咱們當初不也是跟著愛國爺爺在客運站門口擺攤，才賺到錢的？那會兒你還整天說那個柳大蘭不容人呢！”小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