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都是越蓋越高的，你家比原先的舊房高十公分，我家蓋時就要高十五公分，仿佛誰家房子蓋得最高，誰家就最好過似的。 這樣較勁的最終後果就是，石家房屋比周圍鄰居們低了足足半米！ “土地是最不會坑人的，隻要沒有天災人禍，你對它下多大力氣，它就會回報你多少。”小芽忽然想起了老爸張建軍一直掛在嘴邊的這句話，真的是深表認同。 不過石家眾人顯然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會把原本好好的日子，過成如今這般模樣。 要是彆人，該覺得羞愧難當了，張秀娥卻沒有這樣的自覺，隻認為自家的日子越過越差，是因為娘家哥哥太狠心，始終不肯儘心幫她的關係！ …… 一進去石家，就看到院子角落裡堆著的一堆沙石，還有幾個小孩子蹲在那裡正玩得熱鬨。 小芽眼睛抽了抽，心想這是故意放在那裡的嗎？總不會是因為兒子定親太忙事情太多，還沒來得及收拾乾淨吧？ 越往裡走，小芽的嘴角抽得越厲害，因為她發現，角落裡的沙石真的不算什麼，那隨處可見的垃圾才是姑姑張秀娥家的日常！ 這裡一隻臭襪子，那裡一隻鞋，甚至梳子，碗筷，她都能從各處本不應該出現的地方，找到它們的身影。 呃……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楚芸慧看看閨女的臉色，就知道她這是嫌棄上了，默默拉了她一把，和牽著小侄兒的弟媳程靈芳一起，跟在張老太太的身後進去了堂屋。張建軍和張建業哥倆，則被來石家這邊幫忙的鄰居，給叫到男客那邊喝茶去了。 堂屋裡的情形稍微好點兒，除了遍地的瓜子皮花生殼，倒是沒有彆的東西礙眼了，不過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實在太大，讓小芽喊了幾次，張秀娥才聽到。 他們到的不算太晚，女方那邊還沒來人，不過到底距離這邊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還是比離得近的鄰居們稍微遲了一會兒。 張秀娥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像是在抱怨他們來的太晚。但她的目光朝著張老太太那邊看了看，還是勉強扯出笑臉來招待了他們。 小芽想，她肯定是為了他們身上帶著的改口錢，才願意這麼委屈自己的，因為她看到，奶奶剛才分明握起拳頭，朝著她伸開大拇指和小拇指，在那裡比劃了一個‘六’的手勢。 石大駿也過來跟他們說了話。忽略他還處在變聲期的公鴨嗓，他這個人長得其實還是挺不錯的。可是小芽對這個表弟一點都喜歡不起來，因為他不時瞥向幾人身上的眼睛裡閃過算計的模樣，跟他的母親張秀娥一模一樣。 …… 坐在姑姑隨意安排的角落裡，小芽看了看前來幫忙的石家親鄰給端上來的茶水，裡麵似乎有個黑色的渣漬，也不知道是碗上本就有的，還是水裡帶的，伸手拿了一小撮瓜子，慢吞吞剝著。 二嬸程靈芳卻一點都不客氣，伸手把桌上的四塊糖都拿起來塞到兒子衣兜裡，又抓了好大一把瓜子，裝進自己衣兜。 小芽真想大聲告訴她，即使把她姑姑家裡準備的這些瓜子糖果全帶走，她也拿不回本，還是彆浪費力氣了。雖然如今的物價上漲了不少，六百塊錢的購買力還是依然很驚人的，買上幾十斤糖果，幾十斤瓜子，也絕對用不完。。。 想了想還是算了，雖然回不了本，拿了這些東西她心裡多少也能舒服一點兒不是~ …… 十點半鐘，石家大門前熱鬨起來，女方坐著一輛麵包車到了！ 張秀娥快步走到門口，臉上堆起的笑幾乎把她眼睛都湮沒了，露出的牙齒絕對超過十四顆，“哎呦，你們這就來了呀？” 小芽渾身一哆嗦，實在不習慣強悍又刁蠻的姑姑這幅模樣。 她把眼睛望向從麵包車上下來的幾個人，發覺這些人穿得普遍比石家這邊還要好一點兒，推斷出女方那邊的條件應該不錯。 那他們是如何相中了石大駿的，還不惜讓他們年紀小小就這麼定親？ 仔細看了看他們臉上的神情，發現他們的神色意外的有些平靜，還有一兩個人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隱忍。等等，隱忍？這是怎麼回事？ 小芽一個個看去，越看越覺得不得勁。 第六個下來的，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麵容一閃而過，很快就低下了頭，卻是明顯的未成年。她身上穿著的紅衣服讓小芽一眼判斷出，這個似乎是今天的主角，石大駿的準未婚妻--好像叫文小妹？ “小妹你來了，路上累壞了吧，快進去歇歇，讓大駿給你倒杯水喝！” “謝謝嬸子。”女孩羞澀地道謝，聲音婉轉清脆，小芽更是驚異。 這姑娘跟石大駿明顯不是一路貨色，怎麼就跟他攪到一起去了呢？ “咋還叫嬸子呢，以後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張秀娥嗔怪道。 “媽。”小姑娘頓了頓，蚊子般小聲道。 “哎！”張秀娥不愧是張秀娥，要求人家叫媽這話也能說得出口，小芽越來越佩服她了。 文小妹進來之後，張秀娥給她一一介紹了一下親友們，文小妹老老實實挨個叫了，定親儀式算是正式開始了，其實也就是男客女客宴席開擺的意思。 而所謂的改口錢，卻被張秀娥給收了起來，準兒媳文小妹連紅包皮都沒碰到一個。 幾個娘家跟過來的嬸子麵麵相覷，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可全都沒發作，似乎都在隱忍什麼。 文小妹的臉小芽這次也看的清清楚楚了，長相挺清秀的，但水汪汪的眼睛裡不時閃過迷惘，讓小芽嚴重懷疑，姑娘是不是真的樂意。 …… 石家本就不大的幾間屋子裡迅速擺上飯桌，飯菜倒也上得及時，沒一會兒就擺滿了。 小芽數了數，盤子真的挺多，足有十六個，但其中裝的東西……嘖嘖嘖，兩盤花生米，兩盤涼拌豆腐皮，兩盤薑絲藕片，兩盤白菜肉，兩盤土豆絲，兩盤蘿卜片，兩盤醬炒雞蛋。最硬的菜就要數兩盤炒雞塊了，不過裡麵加了一多半的青椒撐場麵，認真數數，一個人也就能分到一塊的樣子。 “大家彆客氣啊，快吃快吃！”張秀娥不住聲地讓大家下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