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一直都是老老實實地任由張秀娥擺布的準新娘終於爆發了。 她放下一直拿在手裡卻沒怎麼用過的筷子，朝著身旁坐著的娘家人耳邊說了幾句，那個娘家嬸子就一改原先的隱忍，把筷子重重摔在了桌上。 “啪！”清脆的聲響讓除了小芽之外的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咋了，飯菜不合口味？妹子你可得多擔待，家裡就這條件！”張秀娥立即開口，嘴裡的話雖然在賠罪，語氣卻不是那麼回事。 “張秀娥，你也太欺負人了吧？我家姑娘初進你家門，你們石家居然連見麵禮都不給一分的？” 定親時婆家給一筆錢，算作婆家給新媳婦的見麵禮，這是華國由古至今流傳下來的規矩，隻不過以為地域差異，其中數量雖有不同，一分不給的情況卻是極少出現的。 因為在娘家人的眼中，見麵禮的多少，其實就是自家閨女在婆家眼中所占的份量。這種認知雖然有些片麵，卻也是不無道理的。 試想一下，對剛剛定親的新媳婦都一毛不拔的人家，你指望他們以後對她有多好？！ 正吃著酒席的眾人聽到這句話，也不忙著吃了，正嫌飯菜涼颼颼地不想吃的小芽，更是頗有興味地看起了熱鬨。 就連張老太太，聽到女方說她閨女居然沒給一分錢的見麵禮，也是一臉的不讚同。想當初她多不待見兩個兒媳啊，還不是乖乖拿了一筆見麵禮？ 雖然她的見麵禮隻有十塊八塊的，還是兒子提前把錢塞給她，她從中抽出大半之後再給的，可也正兒八經地給了不是？ 張秀娥被大家這樣一看，一直堆著笑的臉上也不好看了。 她之所以會一分不給，一個是不得意這個兒媳婦，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看出女方那邊是個要麵子的，絕不會把醜事外傳。 哪想到酒席進行到大半，他們居然撕破臉嚷嚷出來了，這不是故意讓她難堪嗎？！ “妹子你這樣說我可就不樂意了，當初咱們兩家結親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我們石家窮，跟你們文家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我們高攀不起。當初不是你過來說和的麼，說文家根本不在乎我們那點兒東西，看中的是我家大駿這個人？咋真的事到臨頭，就又開始嫌棄我們家了？如果你們真的看不上我們石家，那這親不結也罷了！強扭的瓜不甜，咱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張秀娥這一番話，把文家過來的人說得啞口無言。 尤其是當初過來石家，和她說和這項親事的幾個，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是，當初張秀娥確實是這麼說的，她說文家日子過得這樣好，閨女要求的彩禮錢自然也會很多，石家根本拿不出來。 當初為了促成這樁婚事，也確實是說過文家不在乎見麵禮給多少的話，可是他們誰能想到，就因為文家說了不在乎，石家就真的一分不給了？！ 就算是這樁婚事是他們文家上趕著要促成的，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 唉！文家主事人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文小妹，重重歎了口氣，怪隻怪自家閨女不爭氣，還能怎麼著？ 張小芽沒想到，姑姑說出這樣不講理的話，都沒讓文家人跟她吵吵起來。 張秀娥得意地瞥了瞥低垂著頭的文小妹，又轉身遊刃有餘地在幾桌酒席間周旋應酬，像是沒發生那件插曲一樣。 小芽跟文小妹離得很近，近到她攥緊拳頭渾身顫抖都感覺得一清二楚。在身邊的那個女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後，文小妹才漸漸平靜下來。 小芽非常不喜歡姑姑張秀娥，自然也不打算跟她的兒媳有什麼交情，看到這些也隻是在心裡嘀咕幾句而已，不會槑頭槑腦地為表弟媳婦出這個頭。 這個時候酒席也已經進行到了最後，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廚房裡給每桌端上來了一盆丸子湯。 不管雞肉丸還是魚肉丸，隻要在酒席上用，他們濟市這裡都叫‘滾蛋丸子’，意思是吃了這個丸子，客人就可以離開了，如今的丸子可沒有哪個食品廠家大批量生產，都是手打而成，筋道又好吃。配上幾棵碧綠碧綠的小青菜，賣相也挺好看，小芽最滿意的就是這道菜了。 小芽的鼻子管用，一下子就判斷出這是魚肉丸，今天這位大廚的手藝顯然不錯，魚丸的腥氣沒有很重，倒是鮮香得很。 楚芸慧知道閨女喜歡吃這個，手腳麻利地給閨女搶了好幾個，文小妹身邊的那個女人也不遑多讓，一筷子串起三個魚丸，放在文小妹麵前的盤子裡。 她也是心疼自己侄女兒，一頓飯沒見她怎麼吃，這魚丸可是最後一道菜了，再不搶著吃幾口，可就得餓著肚子回去了！ 哪知道她剛剛把魚丸放下，文小妹就捂著嘴‘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著急忙慌地尋了一處空地，就蹲在那裡開始乾嘔。 在場的有不少人都瞬間明白了，文家為什麼會上趕著跟石家結親。 小芽前世雖然沒有生育過孩子，但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很快就意識到這文小妹應該是懷孕了。 原來如此！ 姑姑張秀娥肯定是因為文小妹已經懷孕，覺得文家隻有跟自家結親一條路可走，這才有恃無恐，在這麼重要的定親宴上輕慢文小妹！ 也因為文小妹未婚先孕，文家才會對姑姑張秀娥諸多忍讓，即使當場得知她一分錢的見麵禮都沒準備，也忍著沒翻臉。 嘖嘖嘖，這文小妹才十四歲吧？居然這就懷孕了！ 她跟石大駿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明年就要為人父母了！不說彆的，文小妹年紀這麼小，自己的身體都沒發育完全呢，能供養出健康的寶寶嗎？ 不過這樣的話她才不會說，文家石家這麼多人，說都沒想到也是不可能的，他們任由這樁婚事達成，不就是默許了文小妹年紀輕輕就生育後代這件事了麼？ 兩個孩子不懂事，他們那麼多大人總不能也不懂吧？ 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