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張小芽你知道吧?咱們的初中同學,跟沈春華的堂哥沈春來談戀愛那個,被甩啦!” “就知道上趕子的買賣做不長久,你看她平時稀罕沈春來的那個勁頭!” “可不是,沈春來說一她不敢說二,讓她往東,她絕對不敢往西。” “你說這人是不是犯賤啊?她平時在自己家裡,是多囂張霸道的一個人呢,父母和哥哥都捧著她,順著她,生怕她受一點委屈,沒想到在那個沈春來眼裡,屁都不算一個!” 縮在牆角的小芽低著頭,眼裡儘是憤恨,她恨沈春來的始亂終棄,恨這些長舌婦的落井下石,甚至還恨家裡的父母和哥哥沒有本事,不能給她一個富足安康的家庭條件,以至於沈春來被家庭條件好了自己幾條街的朱琪雅給勾走。 “小芽,天都黑了,聽哥哥的話回家去吧!”彼時張小林早已經因為家裡條件有限,拿不出足夠的錢來供養兩個學生的花費而輟了學,在化肥廠裡做裝卸工,整日做著最累最臟的活計。 即便如此,每個月他發了工資,還是會把大部分送到妹妹手裡,小部分交給媽媽楚芸慧做家用,自己在廠子食堂裡吃免費的麵條喝稀粥,連兩毛錢一包的榨菜都舍不得買。 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米七五的身高,瘦的皮包骨頭,隻有不到一百一十斤。 而他所做的一切,麵前被他和家人從小捧在手心的妹妹從無知覺。或許不是沒有知覺,是因為即使她知道了,也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不,我不回去!你管我做什麼?”小芽甩脫了他的手,眼中露出毫無遮掩的嫌惡。什麼本事沒有,窩囊廢一個,有這樣的哥哥還不如沒有! “走!”張小林重又抓住妹妹的胳膊,狠心冷著臉把她往家裡拉,任由她張牙舞爪地在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血檁子。再不能把她帶回去,媽媽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至於旁人投過來的異樣目光,這些時日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從沈春來那個混蛋玩意兒,在訂婚當天因為張家沒能拿的出三千塊錢的改口費,轉而帶著朱琪雅那個小三去京都散心,他們一家隻要出門,都能遇到這樣的目光。 …… 張小芽身不由己地跟著回到了家,被一家人小心翼翼的供了起來,生怕哪裡做得不好,刺激到她。 可是即使這樣,張小芽也沒有消停了,每日裡渾渾噩噩隻知道怨天尤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不會為誰做任何事,哪天一個不高興,就是大吵大鬨,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樣。 “小芽,齊海明家離得太遠,媽實在舍不得你遠嫁,咱再找其他人行不?”楚芸慧溫聲細語地勸著閨女。 “不行。”小芽低頭扒飯,一桌子人,就隻有她碗裡臥著兩個雞蛋,但她還是忍不住皺眉,因為菜裡沒肉。 “整個濟市的人都知道我被沈春來給甩了,我在濟市還能找到個好的?難得人家齊海明不嫌棄我,我也樂意跟著他。再說我這怎麼就是遠嫁了,他不就在濟市工作嗎?” “齊海明不是本市人,家裡又隻有一個老娘,還不是早晚都要回北市?”張小林摔了筷子。 他是真的想不開,隻不過就是被人退親了而已,她跟那個沈春來還是清清白白的,妹妹為什麼會這樣破罐子破摔? “就算他真的回了北市又能怎麼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北市的漢子,我就跟他去北市!”小芽也惱了,轉頭對著一臉苦相的張建軍道:“爸,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嫁給齊海明,就當是從來沒有我這個閨女吧!反正以後還有哥哥孝順你倆呢!”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什麼話,實話!從小到大你們就時時處處的管著我,我都二十歲了,你們還管著我累不累呀?反正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裡,不管你們怎麼說,齊海明我是嫁定了!” …… “親家你們就放心吧,我就隻有海明一個孩子,既然小芽進了我們齊家門,就是我親閨女了!” 聽了這句話,張建軍夫妻倆才算是放下心來,他們把家裡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給女兒裝上,送她踏上了開往北市的列車。 “常回家看看!”這句囑托小芽答應的挺好,執行起來卻是愈發懶散,從一開始的一個月一趟,到後來變成兩個月一趟,半年一趟,一年一趟,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直到小芽跟齊海明離婚,她出了意外身亡,張小芽都沒能再回濟市去過。 電話也從來沒有主動打過幾次,都是楚芸慧實在想念閨女了,給她撥過來,聊聊家常。偶爾小芽心情不好,或者累的狠了,還嫌接電話耽誤時間。 張小芽剛來到北市的時候,齊母確實對她不錯,飯菜端到跟前不說,還整天都噓寒問暖的。 後來時間長了,小芽的肚子絲毫不見動靜,等著抱孫子的齊母就變了臉色。 等旁敲側擊問出根源在小芽身上之後,更是露出了真麵目。 “小芽啊,我今天不舒服,你把飯給做了吧!” “小芽啊,家裡沒什麼菜了,你去菜市場買一些。” “小芽,把地給拖了。” “小芽,這衣服放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不知道洗出來?” “燈泡壞了,趕緊給換上,海明回來了看不見再摔了!” “……” 有些人或許就是這麼賤脾氣,在娘家時楚芸慧讓小芽拿個碗筷,她都覺得委屈,可是在齊家,買菜做飯,端盤子拿筷子,洗碗擦桌子,掃地拖地……她整日忙得像個陀螺,卻一句怨言都無。 這樣的人不管最後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都是活該! “小芽,我們離婚吧!” “小芽,我放你自由。” “好疼,好熱……”小芽身體的每處地方都像是在經曆灼燒似的,就像是臨死前出事豪車爆炸時,自己被殃及無辜時一樣。 不過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至少被殃及時那份痛苦很快就結束了。 現在卻是,那份痛苦無邊無際,連她的靈魂都在經曆難以忍受的炙烤,渾身上下汗如雨下,像是快要被烤乾了…… 誰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