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紫宸門,長安一抬頭,發現鐘羨正從門外進來,她不緊不慢地上前行禮道:“鐘公子。”
鐘羨見他此番對他如此規矩有禮,心知上次自己的話真的傷到了他,讓他對他生分了。他心中悶堵,礙著有旁人在場又不好說什麼,眼見長安就要與他擦身而過,他道:“安公公。”
長安回身,客客氣氣道:“鐘公子若有事,吩咐長福即可。奴才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擱,請鐘公子恕罪。”言訖,讓著劉光初出了紫宸門。
鐘羨愣在原地。
人果然是會變的。以前長安一見他就跟哈巴狗兒一般黏上來,趕都趕不走,他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適應。而今他拒他千裡之外,叫都叫不回,他恐怕又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適應了。
而且此番除了不能適應之外,心裡,還好似缺了一塊般的難受。這算什麼?失去朋友的感覺嗎?
紫宸門外,劉光初問長安:“方才那人是誰?”相貌也甚是秀美俊朗。
長安道:“那是太尉之子,鐘羨鐘公子。”
“哦。”劉光初見長安為了他連太尉之子都顧不上招待,忍不住揣測是不是自己在皇帝心中真的很重要,方能得他如此青眼有加?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心中的鬱鬱寡歡頓時一掃而空。
長安領著他一路走到含章宮門前,忽停下看著他道:“劉公子,您會蹴鞠嗎?”
“蹴鞠?會一點,但不精於此道。”劉光初道。
長安欣欣然道:“既然您會蹴鞠,那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去鑽研詩書呢?陛下也喜歡蹴鞠啊!這含章宮中有個鞠場,陛下的蹴鞠隊就在那兒訓練呢,要不奴才帶您去瞧瞧?”
劉光初眉目一展,道:“好。”
長安遂帶著他來到鞠場。
身康體健的少年人,有幾個不好動的?是故劉光初一見場上兩隊人馬踢球踢得熱火朝天,瞬間便躍躍欲試起來。
袁冬見長安來了,趁隙退下場過來行禮。
長安向他介紹道:“這位劉公子是陛下的貴客,兗州趙王爺的愛子,還不快快見禮?”
袁冬忙又向劉光初行了個大禮。
劉光初眼睛看著場上,心不在焉道:“不必多禮。”
長安見狀,對劉光初道:“劉公子可要上場試試?”
劉光初有些靦腆的一笑,道:“我踢不好。”
袁冬忙道:“奴才們也才學了個把月而已,若劉公子不棄,還請多多指教。”
劉光初看向長安,難掩興奮道:“那我上場試試?”
長安笑道:“劉公子請。袁冬,好生伺候著。”
袁冬應承。
劉光初便把錦袍下擺往腰帶裡一紮,褲腿往靴子裡一塞,上場去了。
袁冬到底是個聰明的,能體會長安的意思,帶著全隊人馬配合劉光初一個,讓劉光初這個半吊子連著踢進好幾個球,樂得幾乎沒飛起來。
一場球踢下來,劉光初一邊從袖中掏出帕子拭汗一邊意猶未儘地走下場來,口中直道“痛快”。鬆果兒等人不失時機地在一旁恭維他踢得好。
長安見他一副飄飄然的模樣,上前笑著道:“劉公子,您看您就是謙虛,明明踢得這麼好,還跟奴才說您不精此道。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還未必有您踢得好呢。”
劉光初雙頰粉紅,連連道:“哪裡哪裡,安公公過獎了。”
“奴才看您似乎尚未儘興,要不您先在此間玩著,奴才稍後再來接您回去?”長安試探道。
劉光初尚未吱聲,鬆果兒在一旁接話道:“安公公您是禦前聽差,誰不知道您忙呢!您放心,若是劉公子待會兒踢累了,奴才們直接駝他回去,就不勞動您來回跑了。”
長安笑罵道:“就你話多。”
劉光初道:“安公公你先去忙,我在此甚好。待會兒若要回去,”他拍拍鬆果兒的肩,“就讓他帶我回去即可。”
長安聞言,對袁冬鬆果兒等人道:“既如此,你們好生伺候著劉公子。若讓劉公子儘不了興,仔細你們的皮!”
眾人忙恭敬地應了。
長安這才與劉光初作彆,獨自出了含章宮,不想回去的路上恰好碰上出宮的鐘羨。
鐘羨方才受了她一回冷遇,此番再相見,不免有些小心翼翼的。
長安倒沒心沒肺地揚起笑靨,道:“鐘公子,這麼快就回去啦。”
“嗯。”鐘羨遲疑地看著長安笑得眯起來的長眸,覺著她好似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卻又實實在在地與以往不同。他心裡有點亂,道:“你讓我找工匠打造的那件東西,我已經交給長福了。”
“多謝鐘公子,長福可有把銀票給你?”長安問。
鐘羨道:“他要給,我沒收。”
長安斂起笑意道:“鐘公子何須如此?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就算你此番收了奴才的銀子,奴才下次也不會再不識趣地去煩你的。”
鐘羨沉默。
“若鐘公子回去也沒什麼急事的話,還請在此稍等片刻,待奴才去取了銀票過來可好?”長安問。
鐘羨看著她,她冷靜得讓他覺著陌生。
他忽然驚覺原來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並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至少眼下這種情況,就讓他有種有苦難言無能為力的焦灼感。
“上次,是我口不擇言……”
“鐘公子哪裡口不擇言了?句句都是事實啊,奴才自己都承認了,您沒必要解釋的。”鐘羨本想就上次的事向長安賠罪,長安卻忽然截斷他的話頭道。
“你一向都如此決絕嗎?”鐘羨抬眸看著她,心中針紮一般,陌生卻又真切地痛苦起來。
長安一本正經道:“當然,對於不再具有利用價值的人,我一貫的做法便是一腳踢開。若是惹惱過我的,還會想辦法弄死呢。不過弄死你難度太大,所以還是算了。”
鐘羨:“……”
長安與他對視片刻,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
鐘羨見她笑了,心弦一鬆,也跟著笑了起來。
孰料他唇角剛剛彎起,長安便道:“鐘公子,方才雖是玩笑之語,但此刻卻是肺腑之言。以前是奴才不懂規矩,僭越了,你我不管是從身份上還是從性格上來說,都是做不成朋友的。能及時認清這個現實也好,以後還是各歸其位。”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呀,第一句對聯貌似暴露年齡了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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