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長安?為何?”慕容泓不動聲色地問。
鐘羨道:“草民受傷那次,安公公奉旨前來探望草民,曾借了一本書給草民,如今書已看完,草民想將此書還與安公公。”為了能名正言順地與長安說上話,鐘羨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什麼書?”
鐘羨從懷中拿出笑話本子,遞與慕容泓看。
慕容泓隨意一翻,便翻到了以前長安曾給他講過的笑話段子,他強忍著心中的不悅道:“你既知她去探望你乃是奉朕之命,如何就想不到這書也是為朕所有?”
鐘羨:“……”
“是草民愚鈍。那此書今日歸還陛下,草民告退。”鐘羨行禮道。
慕容泓點點頭,眉眼不抬:“去。”
鐘羨剛走到內殿門口,冷不防長安忽然從外頭急匆匆地進來,兩人差點撞上。長安匆忙中本能地後退一步,然而腳跟後就是門檻,這一後退當即重心失衡向後便倒。
鐘羨忙上前一步單手環住她的後背阻住她的後倒之勢。
縱然知道兩人都非故意,然而眼看著兩人在他麵前摟上了,這一幕還是刺激得慕容泓差點失態地站起來斥鐘羨放手。
若知道長安是女子,或許鐘羨還會避忌一些,可惜他與長安相處時間不長,對人的觀察也不及慕容泓敏銳細致,是以他壓根就沒把長安往女子這一方麵想。見她站不穩,他不僅摟了背,還伸手拉住她右臂幫助她站穩身子。
鐘羨是背對殿中,而長安卻是麵對殿中的,眼角餘光自然看得到慕容泓人雖坐在書桌後不動,但那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絕好的教育他的機會,於是站穩身子後便對鐘羨揚起笑麵,道:“多謝鐘公子。噫,以往隻聽說相思使人瘦的,想不到讀書也能。數月不見,鐘公子清減不少。”
長安這一路跑得雙頰粉紅眼眸濕亮,蓬勃的血色從那鮮嫩的皮膚下透出來,容色比之以前未發育時那乾瘦的模樣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鐘羨乍見之下,正驚豔,耳聞她說“相思”一詞,又想起這幾個月來但凡自己頭腦空下來,想的人無一例外總是她,臉上不由一紅,有些不自然道:“與讀書無關,隻是夏天苦熱,沒什麼食欲罷了。”
“如今秋天到了,正好秋闈也結束了,可以好好貼一層秋膘了。”長安古靈精怪道。
鐘羨記得馬到了秋天要貼一層秋膘以便過冬,如今見長安以此來打趣,忍不住失笑道:“是啊。”又能與他這樣說說笑笑感覺真好,仿佛數月來一直縈繞心中的那點陰霾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鐘公子剛考完便進宮來見陛下,想必是來與陛下敘舊的,怎的這般快就要走?”長安沒話找話。
“我是來還書給陛下的,並非專程來找陛下敘舊。”那封信上的事不好外傳,鐘羨便尋了個借口。
“還書給陛下?陛下有借書給你麼?我怎麼不知?”長安疑問。
“你倆還要在那兒聒噪多久?吵得朕頭疼。”慕容泓見他倆就這麼當著他的麵寒暄,心中本已十分不悅,礙於麵子強忍著罷了。如今見方才的謊言即將被揭穿,當即也顧不得什麼風度涵養了,麵色不善地搶在鐘羨前頭道。
鐘羨當即回身,賠罪道:“是草民失禮,請陛下恕罪。草民告退。”言訖,又對長安拱了拱手,跨過門檻出去了。
長安看著沉著臉的慕容泓,忽然抬起一腳,作要跨過門檻出去狀。
慕容泓雙眉一軒,無聲地威脅:“你敢?”
長安下頜一抬,留給他一個挑釁的目光,一轉身就出去了,口中道:“鐘公子,您慢些走。”
慕容泓見她竟然真敢追著鐘羨出去,氣得差點沒把書桌給掀了。心中鬱憤難平,他拿起鐘羨還來的那笑話本子一陣亂扯,幾下便扯得七零八落。
長安就如以前那般送鐘羨出宮,路上問他一些與秋闈有關之事,態度既不親密也不疏遠。
上次長安將話說得明白,鐘羨自覺如果自己再舊事重提,真的是有些死皮賴臉了。
然而,許是與她這樣並肩漫步於豔陽下的感覺太好,以至於讓鐘羨顧不上自己的麵子,走到半道,他還是忍不住停下來問:“安公公,今日陛下並未叫你送我,你為何來送我?”
“怎麼?鐘公子覺著不妥?那雜家現在返回也可。”長安道。
“不,”鐘羨生怕他真的轉身走了,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安公公如此,未免會讓我覺著,你我之間似乎還和以前一般,未曾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