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公子似乎很介意與雜家絕交一事。”長安斜眼看著他,方才在殿中她說他瘦了並非胡謅,他確實瘦了,身形顯得更加挺拔,五官還是那般俊朗,但雙頰的消瘦讓他的氣質顯得更鋒銳也更凜冽。
但他此刻的神情卻與鋒銳凜冽絲毫沾不上邊,遣詞措句甚至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小心翼翼。
“許是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被朋友絕交。”鐘羨對此事耿耿於懷許久,但真的到被人問起時,卻發現自己並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原是這樣。若是麵子問題,那就算當日雜家說的不算,今日讓鐘公子主動與雜家絕交如何?”長安笑問。
鐘羨看著她道:“若你當日說的不算,我們便還是朋友。”
“鐘公子,你是明白人,當是知道你我絕交對你有益無害。外臣不得與內侍結交,曆朝曆代都有這樣的規矩。雖然眼下你還不是外臣,但想來那一天也指日可待了,又何必為了雜家,冒為人詬病的風險呢?”長安道。
鐘羨沉默了一瞬,抬起頭目光看向宮道儘處,道:“自我懂事以來,一直是恪守禮教循規蹈矩,先太子在世時,也每每說我刻板無趣。但旁人說歸旁人說,我自己覺著這樣生活自在,所以從來也未想過要改。”說到此處,他收回目光,望著長安道“但是,在你我這段友情上,我想任性一次。隻要你還願意當我鐘羨是朋友,我們就永遠都是朋友。即便將來我入仕為官,成了外臣,也定然忠心侍君嚴於律己,絕不會因這段關係而給你招致禍端。”
“若要不招致禍端,就不能常來常往過從甚密,那麼這樣的友情維係與否,又有何區彆呢?”長安問。
“當然有區彆。”鐘羨道,“至少,我心中不傷。”
長安:“……”心……傷?不過就翻了條友誼的小船,這心就被傷了?看不出這金尊玉貴的鐘大帥哥,居然長了顆玻璃心?
鐘羨這也算是第一次在人麵前表露心跡,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依然執著地追問:“你意下如何?”
長安莞爾,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尉之子,朝廷將來的中流砥柱,而我不過就宮中區區一太監,你都哭著求著要跟我繼續做朋友了,難道我還非得拿喬不肯嗎?”
鐘羨愣了一下,大約潛意識裡已經習慣長安這嘴上沒把門兒的說話方式了,下一瞬便笑了起來。
兩人這就算和好了。
他倆這邊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甘露殿那邊卻是醋海生波烏雲罩頂。
原本慕容泓看著長安出去了,以為她至多把鐘羨送到紫宸門便該回來了。然長安一去這麼長時間,顯然直接把人送到麗正門去了。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這般強的破壞欲,心中氣得看見什麼都想往地上砸,卻又不能讓合宮奴才看到自己那般失態的模樣,直忍得胸口泛疼。
“你去殿門前守著,若是待會兒長安過來,告訴她朕不想見她。”見地上的碎紙都收拾乾淨了,慕容泓吩咐長福道。
長福領命,一邊往外頭走一邊心中嘀咕:陛下和安哥這又是怎麼了?方才不還好好的?也沒見他倆吵嘴啊,怎麼陛下又不想見安哥了?果然伴君如伴虎,這老虎什麼時候要咬人,人又怎麼會知道?
待長安送走了鐘羨,回到甘露殿前時,長福一臉為難地攔住了她。
“怎麼了?”長安心中其實明白怎麼回事,知道內殿某人這會兒估計正豎著耳朵聽動靜呢,故意問道。
“陛下說他不想見你。”長福原話轉達。
“哦,原是這樣。不見便不見。”長安語調輕快地說完,笑眯眯地拍了拍長福的肩,叮囑他好好當差,自己轉身走了。
內殿慕容泓聽著長安那無所謂的語氣,心中更堵了。反正內殿無人,他由著自己像匹孤狼般在書桌前頭焦躁地徘徊片刻,也想不出個處罰她的辦法來。
驅逐肯定不行,罰跪也不行,罰抄書,那是讓他自己心煩。除此之外,他還能怎樣收拾那奴才,讓她知道以後少和彆的男子套近乎呢?
他向來自負聰明,然於此事上,卻是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來到窗邊,他雙手搭上窗欞,惱極地低聲罵道:“這死奴才!”
“陛下,您找奴才?”慕容泓話音方落,長安便猛的從窗下站了起來。慕容泓全無防備,驚得連連倒退,後腰磕上書桌後的座椅椅背,眉頭吃痛地一皺。
長安見狀,趴在窗台上樂不可支。
慕容泓見她笑得長眸眯起狐狸似的,又壞又甜,心生喜愛,怒氣頓消。但轉念想起此事不同於旁的事情,此乃關乎原則之事,遂又繃起臉來,看著長安斥道:“你還笑,你可知婦德二字如何寫?”
一聽這話,長安心中因他而生的那點愉悅立刻就悄然淡去了。她抬起臉來,狹長的眸子望住慕容泓,緩緩道:“陛下,奴才的娘親是個暗娼,不曾教過奴才何為婦德。”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親們,今天又晚了。親們晚安,好夢(づ ̄3 ̄)づ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