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一年到底能開幾次花?
慕容泓站在粹園那堵花牆前,看著眼前越到荼蘼越是濃豔的春景不語。
“草民拜見陛下。”身後傳來時彥的聲音。
慕容泓轉過身,道:“不必多禮,起來。”
時彥站起身。
“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朕是在什麼時候麼?”慕容泓問。
時彥道:“記得,兩年前的春天,桃花盛開的季節。草民第一次在長樂宮見到陛下,陛下手中就拿著一枝桃花。”
“兩年了。你為朕做了兩年的事,如今,該是朕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慕容泓淡淡道。
時彥猛然抬起頭來,眸中抑著顯而易見的激動,但很快又遲疑起來,問:“陛下以為,現在是到動丞相的時機了麼?”
“時機可以等,也可以自己創造。朕現在沒有耐心去等了。”慕容泓微微側過身,看著那滿牆的薔薇道“朕知道你是個等得起的人,但在這件事上,做決定的人,是朕。”
時彥微微苦笑,道:“十八年了,其實草民也早就等夠了。”
時彥的母親曾是盛京首屈一指的接生婆,十八年前那天夜裡被請到光祿卿府上為光祿卿夫人接生,第二天忽聽說光祿卿夫人血崩死了。時彥的娘大驚失色,當即收拾了家中細軟帶著丈夫和三子一女逃出了盛京。一家子在路上遭到了追殺,時彥的娘情急之下將當時年齡最小的時彥推進了道旁的溝渠之中,借著野草遮掩,才保住了他一條小命。而時彥的父母和兩位哥哥一位姐姐就在時彥麵前死在了凶徒的刀下。
這時彥也非尋常之人,亂世之中他不僅活了下來,還拉起了自己的一派勢力,並且重回盛京。回到盛京之後,他通過多方調查,終於發現單憑他的江湖勢力,是不可能弄清楚他家人的真正死因並為之報仇的,因為他的對手已不再是當年的光祿卿趙樞,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丞相趙樞。於是才有了那次鬥雞事件以及後來借陶行妹之勢進宮與慕容泓見麵之事。
“既然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知陛下想從何處著手?”苦笑過後,時彥問道。
“去年朕就讓你暗中觀察各地貪枉嚴重的官員,如今你手裡應當掌握了一份名單?”慕容泓問。
時彥道:“是。”
“從中挑個無足輕重沒根基的,將他貪贓枉法的證據交給司隸校尉謝雍,然後派人指點他去找相府的管家金福山為他打點關係。若是金福山拒絕,就以金福山小兒媳在國喪期有孕一事作為要挾。”慕容泓回過身來,看著時彥一臉迷惑的神情,繼續道“當年趙樞的夫人必然不該死,否則以你母親的經驗,斷能提前看出來,那麼她當夜回到家中時就該帶著你們逃走,而不是聽聞了趙樞夫人的死訊之後,才帶你們逃走。那時候帶你們逃走,必是你母親意識到不該死的人死了,而她這個知道她不該死的人,定然也會被人滅口。金福山在趙府當了二十幾年管家,身為趙樞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對於趙樞夫人的死因,就算不一清二楚,也必然知道部分真相。這部分真相,就是他此番化險為夷的籌碼。”
時彥思索了片刻,道:“就算金福山知道趙夫人死亡的部分真相,他也不可能用它去要挾丞相。您的意思是,要讓他找上皇後?但我們的人並未發現他有單獨聯係皇後的途徑。”
“你隻需要辦好朕交代你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多問。”慕容泓道。
時彥俯首稱是。
“其實此事朕也可以通過褚翔傳達於你,你可知朕為何特意召你來此見麵?”
時彥行禮道:“草民不知,請陛下明示。”
“非生即死的較量中,朕必須確保參與進來的每一個人都是朕可以信任的,你也一樣。”慕容泓看著他道。
時彥頓了一下,再次俯首道:“草民明白了。草民會時刻保持與陛下一樣的謹慎態度,請陛下放心。”
後苑,趙宣宜剛從長信宮見了太後回來,在道上遇見了周信芳,與之同行的還有才人陳棋與寶林宋名微。
三人見了皇後,齊齊屈膝行禮,不等趙宣宜說免禮,周信芳便自行站直了身子。
趙宣宜不以為意,聽著從花園那頭傳來的女子嬉笑聲,微微笑道:“花園那頭如此熱鬨,定是陶美人她們又在蹴鞠。看三位妹妹似是從花園那邊過來的,可有見著?”
周信芳俏麗的臉蛋上三分高傲三分不屑,道:“見著了,一個個狼奔豸突汗流浹背,成何體統?”
“聽妹妹言下之意,似是對這蹴鞠十分不喜?”趙宣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