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尹蕙正在從花園回瓊雪樓的小道上被周信芳刁難。
選侍位分不及美人,尹蕙見了周信芳自是要行禮,周信芳卻不叫她起身,讓她維持著卑躬屈膝的姿勢繞著她悠閒踱步,似在欣賞她的窘態一般。
她還記恨著選妃之日因那枚華勝所結下的仇怨呢。雖確切來說那日與她結仇的是陶行妹而非尹蕙,但她在陶行妹那裡占不到什麼便宜,這尹蕙近來又與陶行妹竟日在一起蹴鞠,頗有以陶行妹馬首是瞻的意思,她閒來無聊找尹蕙的麻煩,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聽說,今日陛下說了要去你樓中用膳,後來陛下去了麼?”周信芳繞著尹蕙轉了一圈,停在她麵前問。
尹蕙雖父親官職低微,但她在家中大小也是個小姐,不曾做過粗活的,是以彎腰屈膝這片刻,雙腿便發起酸來。
“不曾。”她低聲道。
“他當然不會來。”周信芳諷刺地笑道,“後宮中嬪禦勾引皇帝的手段,我即便沒見過,書上看也看得夠多了。彆人想引起陛下的注意,或撫琴吹簫,或迎風漫舞,又或遞個手帕寫首情詩不一而足。你倒好,勾著陛下去你那兒吃樹葉,哈,真是聞所未聞,果然人出身窮酸,連這勾引男人的手段也窮酸麼。”
尹蕙被她挖苦得雙頰如火燒。她隻是和裴瀅一道去摘個香椿而已,她哪裡料到會遇見陛下,區區香椿又會引起陛下的注意?雖則她仰慕陛下,但讓她使手段去勾引陛下,她還真是不敢。
周信芳見她不出聲,一時又不痛快起來,遂伸出留著長指甲的手指掐著尹蕙的下頜強迫她抬起臉來,看著她厭憎道:“這樣姿色平庸的一張臉,也敢去陛下麵前拋頭露麵,難道你都不會自慚形穢麼?”
尹蕙的長相其實並不平庸,放在普通人中間,至少也是個溫婉清麗的小美人,但在慕容泓麵前,若沒有嘉容那般傾國傾城的容貌,大多數人都隻能歸入平庸一類。
她窘迫已極,強忍著道:“我並非……”
“奴婢見過周美人,尹選侍。”就在此時,周信芳身後忽傳來一道女聲。
她回身一看,原是皇後的貼身丫鬟秀樾站在那裡看著她們。
周信芳放開尹蕙,有些倨傲地抬起下頜道:“秀樾姑娘這是要路過,還是皇後有事吩咐?”
秀樾微微一笑,態度上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口中卻道:“與您無關,皇後娘娘是要請尹選侍過去一敘。”
皇後請尹蕙的確與周信芳無關,不過秀樾這話說得就是讓人不舒服。
周信芳麵色微變,隨後似又想起什麼,忽的笑了起來,道:“聽聞皇後娘娘的兄長今日剛剛亡故,皇後不在殿中哀悼兄長,倒還有閒心關心嬪禦,這份母儀天下的風度,果然是我輩學不來的。唉,果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家人是路人呐。”
看著秀樾有些掛不住的臉色,她得意地帶著隨行宮人揚長而去。
秀樾忍下一口氣,對尹蕙道:“尹選侍,這邊請。”
尹蕙跟著秀樾來到長秋宮慈元殿,向趙宣宜行了禮。
趙宣宜驟失兄長,也沒這個心思和她繞彎子,屏退宮人之後便開門見山地問:“聽聞尹選侍的二哥與司隸校尉謝雍的嫡次女定了婚約?”
尹蕙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及此事,老實道:“是。”
“婚期定在何時?”趙宣宜問。
“九月初八。”
趙宣宜點頭,再問尹蕙:“你與你二哥關係如何?”
尹蕙愈加摸不清皇後問這些到底是想做什麼,懵懵道:“二哥對我向來甚是關照。”
“甚好。”趙宣宜從桌上拿起兩張紙遞給尹蕙。
尹蕙接過來一看,上麵是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下麵是一個名字。
“你寫一封信給你二哥,讓他不管用什麼方法,務必叫他未來的嶽父大人不要再查此人的事。”趙宣宜道。
尹蕙雖政治嗅覺不如趙宣宜這般敏銳,但她也不笨,一聽說讓司隸校尉不要查此人,便知此人定然有大問題。
她若寫信給二哥,二哥必知她為人所迫,為了她在宮中的安全,說不定他真會插手此事。而一旦他插手此事,若是將來東窗事發,豈不是將他和謝大人都拖下水?
“皇後娘娘……”
尹蕙剛想婉拒,趙宣宜側過臉端起手邊的茶杯悠悠道:“尹選侍,你父親不過是個六百石的太倉令,你二哥呢,仕途也剛剛起步,至於你,則是個還未被幸的選侍而已。所以,你該明白,這件事,我並不是在與你商議。”
作者有話要說:啥也不敢說,親們晚安,好夢(づ ̄3 ̄)づ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