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姑不愧是鐘夫人派來照料鐘羨飲食的,昨天剛到,今兒一早建寧城中有名的特色小吃已經全部出現在了小廚房裡。
長安站在小廚房外頭,一手端著一碗香菇雞絲粥,一手拿著一隻麻團端詳著,不明白這樣一隻普普通通的麻團,為何會取名叫什麼‘千裡姻緣’?
端詳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她乾脆不管了,張口一咬,一扯,忍不住瞠目:我去,怪不得叫千裡姻緣,吃了這麼多次麻團,第一次看到能拉這麼長的絲的。
這時眼角餘光發現有人走近,她側過臉一看,眼睛一亮。
鐘羨身穿緋袍腰束玉帶,頭上戴著兩側伸出短翅的烏紗帽,蕭蕭軒軒玉樹臨風地向這邊走來。
長安看著那一身大紅的官服將他映襯得膚如美玉目若寒星,心中不由讚道:正點!我也好想有這樣一個各方麵都出類拔萃的兒子!
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後,她自己先是一愣,暗想: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難不成兩輩子加起來的年齡足以做鐘羨的阿姨,所以心理上自動代入怪阿姨了?
心中老淚縱橫的同時,長安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正好鐘羨走過來看到她撅著嘴在那兒拉絲心中覺著好笑,道:“奇哉,這麻團竟能牽出這麼長的絲。”
長安立刻將麻團舉到他麵前,含糊不清道:“是啊,這叫千裡姻緣,來牽一個?”
眼下長安是做女子打扮,說出這等容易讓人想偏之語,自然讓臉皮薄的鐘羨雙頰微微一紅。
“不許對我家大人無禮!”竹喧從小廚房內端著托盤出來,瞪著長安道。
“喲,這就無禮了?那你來一個?”長安又將麻團舉到竹喧麵前。
竹喧聞言,麵色一臊,轉眼想起長安不過是假女子,又瞪她一眼,催著鐘羨回房用早膳去了。
用完了早膳,差不多也到辰時左右了,一直守在四堂外麵的衙役見鐘羨出來了,就開始敲梆子,他這邊剛敲完,前麵也依次開始敲起梆子,這就叫做傳梆,提醒三班衙役六部書吏大人要升堂了。
鐘羨從大堂屏風後出來時,見堂上已經站滿了府衙屬官還有治下縣令,那架勢,倒與皇帝早朝有得一拚,不過就是人數少些罷了。
這陣仗一般未及弱冠的少年還真鎮不住,好在鐘羨性格沉穩,又見慣了大場麵,所以氣勢上還能壓得住。
除了昨天去城外迎接鐘羨的那撥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鐘羨。雖然一早聽說新任知州是太尉之子年少有為,但也未曾料到會這樣年少,一時間對他狀元的頭銜以及這個知州之位得來的方式不免就產生了各種猜想。
鐘羨在公案後的座椅上坐下,眾人下跪參拜,待他們起身後,鐘羨老成持重地說了些場麵上的話,便讓他們回去各司其職。他自己叫了戶曹掾史、水曹掾史、倉曹掾史、金曹掾史以及通判朱瑞興去二堂說話。
長安借奉茶之名就在二堂伺候著,鐘羨跟幾人說話的時候,她就在一旁暗暗地觀察這幾個人。
戶水倉三曹掾史年紀都在五十開外了,金曹掾史比較年輕,大約才四十左右,通判朱瑞興看上去也隻四十多歲。
在與鐘羨說話時,戶曹掾史與倉曹掾史顯得比較拘謹,水曹掾史比較沉穩,而金曹掾史與朱瑞興比之水曹掾史,沉穩中更多了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愉悅。這一點也許連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但卻被長安給捕捉到了。
他們覺得鐘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在這兒裝模作樣地過問兗州民政事很可笑,這就是他們的微表情傳遞給長安的感覺。
鐘羨一直與他們談話到晌午,膳館的宴席準備好了,於是又同闔府僚屬一同去膳館用過飯,下午接著召其他幾位掾史去二堂說話。
鐘羨雖是當得上文武雙全,但畢竟年少,旁人得中進士,一般都是從基層的小官做起,一點點摸爬滾打耳濡目染,熬上個十幾二十年,這官場上的事自然也就懂了,而鐘羨卻是直接被捧上了知州之位,縱然再勤勉好學,這短短兩個月也不能讓他對知州的日常公務全部了解,故而在聽這些屬官彙報工作時,難免聽得頭昏腦漲。
中途他曾尿遁至二堂後麵稍事休息,長安見狀,笑道:“來日方才,何必急於一時呢?”
鐘羨苦笑:“來日有來日之事,今日就當熟悉一下府內的僚屬了。”
休息過後,他又回到二堂中,沒一會兒,衙役忽來報:“大人,世子殿下來了。”
鐘羨聽報,眉頭微微一皺,這藩王請封世子也是要得到陛下批準的,自那次在盛京巷道中遇見那名自稱是前兗州知州孔錫的外室女的女子後,他對趙王府一直頗為關注,並不曾聽說趙王向皇帝請封哪個兒子為世子。
那麼這個趙王世子,想必是他們自封的了。
念至此,鐘羨便淡淡道:“請他進來。”
衙役聞言一愣。
賊曹掾史笑道:“要不下官代大人去迎一迎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