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貴擦鞋匠(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6515 字 8個月前

鐘羨被長安從後門扯出二堂後,心中猶自鬱憤難平,蹙著眉掙開長安的手問:“你做什麼?”

長安不答反問:“你想做什麼?”她用手指點點他握在手中的錦盒,壓低了聲音道:“僅憑他送了你一對人眼珠子,你想抓他下獄?沒錯,這人眼珠子是他送你的,可你怎麼能確定這就是他親手挖的?送人眼珠子也犯法?”

鐘羨一怔,細想想,雖然劉光裕方才話語中處處透露著這眼珠子就是他派人挖的意思,但他確實沒有親口承認這一點。

“便不是他親手挖的,也定然是他指使的!那個孩童一時調皮之舉,竟叫他毀了一生!”鐘羨的激憤中夾雜了一絲無力回天的痛苦。

長安冷靜得近乎冷漠,隻道:“即便是他指使的,那又怎樣?你有證據嗎?你現在抓他下獄容易,到時候沒證據判他,你準備怎麼收場?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到時候他要你公然道歉,彆說你的官威和官聲都將一落千丈,便是你本人在當地人心中的形象也將大打折扣。一個行事魯莽不計後果的毛頭小子,你還指望有誰能協助你去推行軍田製麼?還是說,你覺得僅憑你一人之力,便能完成這一製度的改革?”

鐘羨默了一瞬,道:“這件事,如果我置之不理聽之任之,難道我在兗州百姓心中的形象便能好麼?”

“沒人讓你置之不理聽之任之啊,你可以派人去查這眼珠子到底是誰的,是怎麼被挖出來的,到時候抓了人犯過來,你按律審判就是。隻不過,依我的經驗來看,這眼珠子若真是那孩童的,那麼將它挖出來的人多半是他的父母。”長安道。

鐘羨不敢置信地看著長安。

長安微微一笑,道:“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你進退兩難呐。如果你置之不理,那是你這個父母官不作為,如果你抓人審判,那麼那個家庭就會因為你而變得更為不幸。是以一個家庭的破裂來換取你公平正直的名聲,還是以向強權低頭不作為的姿態來換得那個家庭的不幸到此為止,你在此事中如何選擇,能讓對手判斷出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安說完,看著鐘羨愣怔中隱隱泛上糾結的目光,心中不由微微一軟,卻仍然道:“你看,感情和原則,再次衝突了。”

“這隻是你的推測而已。”他道。

“是,隻是我的推測而已,但你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所以,你可以用緩兵之計先按下此事,過後派人悄悄打聽,若是事實,你再做決斷不遲。”長安說完,動作很快地蹲下-身給他擦鞋。

這時鐘羨背後傳來了劉光裕的聲音:“什麼鞋這麼難擦,便是換一雙時間也足夠了。”

鐘羨回過身,低眸看了看手中的錦盒,終是將錦盒遞還給劉光裕,道:“這禮物本官不需要,勞煩劉公子帶回去。”

劉光裕雙臂環胸,道:“方才知州大人不是還想抓我的麼,這可是物證,可以隨隨便便還給我?”

鐘羨繃著臉道:“本官何嘗想抓你了,送人眼珠子又不犯法。”

“哦,送眼珠子不犯法,那挖眼珠子犯不犯法呢?”劉光裕笑得得意。

鐘羨看著他,冷冰冰道:“劉公子對刑罰如此感興趣,不如來做本官的刑名師爺如何?”

劉光裕大笑,道:“刑名師爺,可以啊,隻怕知州大人你付不起這月俸。”

“劉公子藩王之子權傾一方,為治下百姓做點事還要在意月俸多少,未免有**份。”鐘羨雖是君子,一本正經地跟人鬥嘴,倒也不見得一定會落於下風。

劉光裕無言以對,想起方才鐘羨在堂中那架勢分明是要喚人進來將他拿下的,誰知被那丫頭扯出來一會兒,竟然改變了主意,那丫頭定有古怪。

念至此,他便道:“知州大人這鞋擦得甚是乾淨,正好我的鞋也臟了,丫頭,過來給我擦一擦。”

鐘羨眉頭一蹙,剛要說話,長安搶在他前頭道:“劉公子要奴婢擦鞋,一隻一千兩銀子,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鐘羨:“……”

劉光裕挑眉,道:“你這丫頭倒會漫天要價,擦一隻鞋一千兩,你那擦鞋的手是金子做的不成?”

長安微頷著首恭敬道:“劉公子切莫誤會,奴婢的手不值錢,是您的鞋值錢。同樣是毛和角,這雞毛牛角能跟鳳毛麟角比麼?一文錢擦一隻鞋,市井小民都擦得起,又如何配得上您金貴的身份呢?”

“有點意思,這當主人的說話一派官腔,丫頭倒是口齒伶俐得很。你這丫頭該不是專門來幫鐘知州轉圜的?”劉光裕問。

長安保持著微頷著首的姿勢恭敬道:“劉公子若想與奴婢閒聊,奴婢說一個字十兩銀子,一百個字起賣,不滿一百字也算一百字。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劉光裕:“……”

長安:“劉公子是想擦鞋還是閒聊?”

劉光裕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丫頭給逼上了絕境,因為此時他無論是繼續留下來廢話還是轉身離開都很丟麵子。

不過看鐘羨麵色那般難看,顯然不願意讓這丫鬟給他擦鞋,花個兩千兩銀子下下他的麵子也好。

“擦鞋。”他抬起一隻腳往一旁的花壇上一擱。

長安邁著小碎步走到他麵前,手一伸:“小本買賣,概不賒欠,請劉公子先付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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