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獄卒送來了鐘羨他們的晚飯,不過十幾個饅頭而已。
鐘羨傷得不輕,雖則後來大夫來給他上了藥包紮了傷口,但畢竟流了那麼多血,人自是虛弱的。
竹喧去將饅頭端過來,拿了兩個給鐘羨。眼下沒有彆的東西能給他補身體,隻能讓他多吃些。
鐘羨側過臉看了看背對著這邊獨自躺在牢房一角的長安,自回來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已經有兩個多時辰了。
他站起身,拿著饅頭向長安走去。
“少爺!”竹喧察覺他的意圖,皺眉輕喚。
“彆多話。”
鐘羨來到長安身邊,見她閉著眼似在睡覺,他右肩有傷,行動中也需小心不讓傷口再次開裂,遂靠著牆坐下,伸手輕推了推長安的肩。
長安猛然睜開眼,抬眸一看是鐘羨,便爬起身來,誰知一動胸腹處又是一陣鈍痛。她動作一僵,屏住呼吸暗自忍痛。
鐘羨並沒有看到長安被贏燁踹那一腳,見她麵色不對,便問:“如何?脖頸處還疼嗎?”
長安搖搖頭,道:“沒事了。”她忍著痛挪到牆邊與鐘羨並排坐著,鐘羨遞給她一個饅頭。
長安拿了饅頭在手,側過臉看了眼戚鋒盛耿全那邊。
牢房外頭的牆壁上鑲著燈盞,火光映到牢中並不是很明亮,故而長安看不清耿全等人的表情。
她回過頭,帶著點苦笑的意味低聲問鐘羨:“耿全他們都恨死我了?”
“不會,在殿上,你救了他們的命。”鐘羨道。
“我可不認為他們是怕死的人。”長安咬了口饅頭,又回過臉看著鐘羨的側麵,問:“那你呢?”
鐘羨默了一下,道:“我在殿中所言,是我的真心話。”
長安不說話了。
“若是贏燁要派人回盛京送信,你回去。”鐘羨道。
長安搖搖頭,道:“不要浪費口舌試圖說服我,我是不會回去的。”
“你來兗州的任務已然完成,還留下做什麼?”鐘羨蹙眉。
“你錯了,我的任務還沒完成。”長安道。
鐘羨愣了一下,道:“就算還未完成,以眼下的情況,你還能做什麼?”
“能做的多了,首先,我得把仇給報了。”長安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一雙長眸在暗淡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報仇?”鐘羨疑惑地看著她。
“你不是說了麼,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既然已經出過招了,那麼現在,該輪到我出招了。”她三兩口解決了饅頭,扶著一旁的牢柱站起身來,來到過道那一邊,對著外頭喊道:“獄卒,獄卒!”
叫了半天才有一名獄卒不耐煩地過來道:“喊什麼喊?不想挨打就給我消停點兒。”
長安充耳不聞,用命令的語氣道:“去將鎮西將軍府的馮士齊馮公子叫過來。”
那獄卒看瘋子一般將長安從上到下打量個遍,道:“嘿,你以為你是誰啊?都已經是階下之囚了,還想著使喚人呢。你以為馮小將軍是你這般身份的人想見就見的?”
“你呢,彆跟我廢話,叫你去叫你就去叫。我雖是階下之囚,弄死你這般人物的能力還是有的。你若不去叫,我包管你活不到明天中午,怎麼樣,要試試麼?”長安道。
“你嚇唬誰呢?信不信我揍你?”那獄卒見她出言不遜,用棍子敲一下牢柱警告道。
長安不但不閃避,反而閒閒地抱著雙臂往牢柱一靠,看著那獄卒道:“你去鎮西將軍府傳個話,馮士齊就算不願來,也不至於要你的命?但是如果你不去,耽誤了鎮西將軍府的要事,這樣的罪責你擔待得起麼?跑一次腿,換一個活命的機會,傻子才不乾,你說是不是?”
那獄卒聽這話有理,目光閃爍地猶豫了半天,還是轉身走了。
半個時辰後,馮士齊來到地牢中,站在牢房外看著鐘羨長安等人。
“來了?”長安起身迎了上去。
兩人隔著牢柱對麵站定,長安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畢竟,現在我於你而言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既然料定我不會來,又何必多此一舉?”馮士齊依然是那副眉間微皺不苟言笑的模樣。
“後來我想了想,如果你還想得到紀晴桐的話,也許會願意過來見我一麵。畢竟,他們一行人出城沒兩天,你派人去追便追不到,也委實是件怪事不是?”長安道。
“如此說來,你是準備好了條件要與我交換她的下落了?你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有這個資格來與我做交易?”馮士齊語氣略帶嘲諷道。
“不不不,你彆誤會,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我這個人人品不好,表現之一就是見不得彆人比我好,最低限度也是我得不到的彆人也彆想得到,所以這個紀晴桐呢,你是彆想了。這次叫你過來,主要是因為你這一仗實在是贏得漂亮,若不給你個機會抖一下勝利者的威風,我都覺著過意不去。”長安嬉皮笑臉道。
馮士齊瞥她一眼,冷哼道:“莫名其妙!”說著轉身便欲離開。
“哎,這就走了啊?你若是就這樣離開,那關於趙王書房那個密室的事,我可就當故事講給他們聽了啊。”長安看著他的背影曼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