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聽他這話越說越離奇,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問:“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皇後身邊新來的那名侍女,懂醫。丞相可否告訴朕,為何會派這樣一位侍女來伺候皇後?是丞相自己突發奇想,還是有人獻策?”慕容泓一雙清光迫人的眸子盯住趙樞,問。
趙樞是官場上的老油子了,一旦進入狀態,那反應也是極快的。是以慕容泓話音方落,他便不假思索道:“不瞞陛下,此女乃是皇後主動向臣索要的。皇後見陛下日理萬機殫精竭慮,唯恐陛下過於勞累傷了龍體,她既身為皇後,自然要以照顧陛下為己任,恰好她母親留下的店鋪中有幾家醫館,她便向臣要了一名精通食補與案杌的醫家女,以備陛下駕臨長秋宮時可以伺候陛下。不知陛下因何突然問及此事?”
慕容泓淡淡道:“若真如丞相所言,皇後本是一片好意,那此女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意圖刺殺朕,問題肯定出在丞相這邊了。”
趙樞愣了一下,騰地站起身來,雙目圓睜看著慕容泓,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慕容泓見狀,吩咐一旁的長福,道:“讓褚翔把人帶進來。”
不多時,褚翔帶著侍衛將海萍押了進來。
“把她下巴接上。”慕容泓道。
海萍熬過那陣酸痛,發現自己的嘴能動之後,便對慕容泓大聲叫罵道:“狗皇帝,刺殺你是我一人所為,與丞相與皇後均無乾係。”
慕容泓聞言大笑,樂不可支。
趙樞麵色黑如鍋底,恨不能上去一刀劈了這賤婢。
慕容泓好容易止住笑,對褚翔揮揮手,道:“押出去,好生看管。”
趙樞回過身來,看著笑得雙頰微紅眸光瀲灩的慕容泓,下跪行禮道:“陛下,臣識人不清誤信奸佞,實在是罪該萬死。但既然陛下未將此女交給掖庭局去審訊,反而將臣單獨召來說道此事,想必陛下心裡也明白,臣絕不會愚蠢到將刺客安排在自己的女兒身邊。既如此,請陛下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將此女交由臣帶回去審訊,臣必然審出真正的幕後主使,將他捉拿歸案,交由陛下發落。”
慕容泓唇角還勾著些微笑意,道:“裝糊塗是王咎的老本行,如丞相這般的聰明人,輕易還是不要模仿的好,因為在朕麵前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朕自然清楚此女背後主使絕非是丞相,但就算丞相抓住了這個幕後主使,此事你也脫不了乾係,因為此女畢竟是你親手送進宮的,而且在皇後身邊還呆了三四個月之久。隻要此事一公開,即便朕相信丞相清白,願意追究丞相責任的想必還是大有人在。丞相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知道朕想要什麼,就看丞相認為哪一件事影響更大,更難辦了。”
趙樞俯首,道:“陛下,治水之事涉及的層麵太廣人事太多,臣目前確實沒有準備,若為了脫罪貿然答應陛下,那是對陛下不敬。請陛下寬限臣幾天時間,讓臣心中有了定論,再來答複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能夠應允?”
“謹慎周詳謀定後動,是理應有的辦事態度,朕自然允你。不過,你必須把你府上那位名叫孟槐序的幕僚交給朕,記住,朕要活的。”慕容泓道。
趙樞麵色再次難看起來,道:“不瞞陛下,這位孟姓幕僚失蹤已有數日,臣還未尋得他的蹤跡。”
“那就抓緊時間讓京兆府發海捕文書,讓各州各郡協同抓捕,朕一定要見到此人。”
趙樞應了,行禮告退。
他走後不久,褚翔求見。
“陛下,皇後身邊的侍女居然企圖刺殺您,您就這般放過丞相與皇後,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君威何在?”想到慕容泓方才在慈元殿親身曆險,褚翔依然心有餘悸,義憤填膺道。
慕容泓翻著奏折,眉眼不抬道:“此事的幕後主使不是丞相,更不是皇後。”
褚翔問:“陛下何以這般確定?”
何以這般確定?他從聞到皇後頭上發簪裡的麝香味兒就開始起疑心了。長安從嘉言那裡拿到過太後賞賜趙氏姐弟的禮單,所以他知道那些發簪是太後賞賜給趙宣宜的。然而那時候太後又怎能確定他一定會選趙宣宜為皇後,從而早早地在發簪裡做下手腳以防止她有孕呢?
當然,太後老謀深算,也不能完全排除她做下此事的可能,於是他故意將此事隱隱約約地透露給皇後,為的就是看這麝香發簪的後招是什麼,結果試出來的後招便是海萍這名侍女。
趙合正在議親,海萍此時刺殺他,不管成與不成,對趙樞來說都是絕大的打擊,連累趙合那更是情理之中,無論是太後還是趙樞,都不會愚蠢至斯,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不管是發簪,還是海萍,都不是趙樞與太後做下的局。
再聯係起海萍自入宮以指出發簪問題取得皇後信任之後,便頻頻地往長樂宮跑,各種與長樂宮宮人套近乎的行為,再加上此番刺殺之舉與孟槐序失蹤的時機,不難推斷出此女很可能便是孟槐序所派,而孟槐序,則是贏燁那邊的人無疑。
贏燁二十萬兵馬為嘉容一個女人所牽製,偏安荊益二州三年不動,他身邊有野心有抱負之人恐怕早已按捺不住想要除掉嘉容的念頭了,所以,這海萍當初入宮的任務應當是伺機除掉嘉容。
但隨著兗州事變,這孟槐序自覺不能繼續在盛京潛伏下去了,於是臨走之前給海萍下令,若是接觸不到嘉容,就設法殺了他,畢竟比起殺嘉容,殺他這個大龑皇帝不是更一步到位麼?
他故意給她下手的機會,為的就是讓趙樞自顧不暇,彆在這當口插手兗州的事。
當然,這些彎彎繞繞要讓褚翔明白,恐怕得頗費一番力氣,慕容泓才懶得給他解釋,隻說了句讓他更摸不著頭腦的話:“真追究起來,至多不過殺了他而已。但讓他這般輕易赴死,又怎能平朕心頭之恨?”
沒錯,殺人償命,在他這裡不是天經地義。殺了他的親人,又怎麼能僅僅用償命來還呢?不夠啊,便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都遠遠不夠。
一刀取命,哪有牽著人在刀尖上行走來得痛快?他疲憊枯燥的帝王生涯,如今可全靠對這種痛快的期待支撐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實在是太晚了,再次提醒親們不要熬夜等,等到自己要睡覺的時候若是烏梅還沒更,也沒請假,那就明天再來看嘛,文又不會跑,是不是?
謝謝孫樂樂的長評和所有在文下給烏梅打雞血撒狗糧的親們,烏梅疲憊枯燥的更文生涯,如今可全靠你們支撐著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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