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長安轉過頭來,見鐘羨在她身後,問。
鐘羨回過神來,帶著十分驚喜與兩分不敢置信:“你、你沒死。”
長安道:“中箭的又不是什麼要害部位,我自然沒死,隻不過當時有我在隻會拖累你們,還不如乾脆倒地裝死算了。啊,扶我起來。”她本是側臥在地上的,稍稍一動便疼得皺了眉。
鐘羨這才想起她的中箭部位確實不是什麼要害部位,也怪自己當時頭腦發昏,竟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小心翼翼地扶長安坐了起來。
長安疼得額上直冒冷汗,四顧一番,見就剩了鐘羨他們四人,她也沒說什麼。五十幾人打十幾個人,最後還能剩下四個,已經是奇跡了。
“鐘羨,你快幫我把箭拔-出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她道。
鐘羨伸手,想起拔箭的痛,一時又有些不忍下手。
“少爺,您先去上藥,讓屬下來幫安公公拔箭。”耿全過來道。
鐘羨拒絕:“不必了,還是我來。”
他對長安道:“你忍著點。”
長安點點頭,抬起左臂咬住自己的袖子。
鐘羨知道這種事越慢越折磨,遂飛快地將箭頭折斷,然後從前麵將箭杆一把拔了出來。
長安痛得險些暈過去,生生咬牙忍住了。
鐘羨拿過耿全手裡的藥,道:“我先給你上藥……”話說一半才想起她的身份,於是又有些為難地停了下來。
長安慘白著一張小臉,搖頭道:“這樣的貫穿傷,上藥恐怕也沒什麼用。你們趕緊把自己的傷口處理一下,我們還要趕路。”她看了看四周的屍體,又低聲道:“至於折在此地的兄弟,咱們今天沒辦法讓他們入土為安了,如果你們還有餘力,不妨將他們拖到一旁的山坡上用雪蓋住,待我們到了兗州,再派人來接他們回去。”
這些侍衛都是耿全的手下,平日裡朝夕相處的,如今見十之八-九都死在了這裡,沒人心裡會比他更難受。但他知道長安說的沒錯,且不論後麵還會不會有追兵,時值深冬,土地都凍得硬邦邦的,他們手裡又沒有可以挖土的工具,四個人都傷得不輕,也沒這個體力和時間來挖坑,也隻能如此了。
鐘羨從殺手屍體上裁了布料下來從外麵將長安的傷處包紮一番,他與耿全等人也草草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將侍衛們的屍體拖入樹林之後,他們找到四匹還未跑遠的馬,耿全等人一人一騎,長安依舊和鐘羨一騎,繼續往兗州方向逃竄。
與此同時,在他們身後二十餘裡處,贏燁正率人策馬奔馳在官道上。不多時,一名斥候迎麵而來,老遠就高聲道:“報——”。
贏燁放緩馬速,進而勒住胯-下駿馬,問那斥候:“前麵什麼情況?”
斥候道:“回陛下,前方二十餘裡處的官道上有大片屍首,其中有兩個人還未完全斷氣,屬下詢問他們的身份,他們說是城南校尉的人。官道旁邊的樹林裡還有十具屍首,是鐘羨的侍衛,但其中並未發現鐘羨和長安。”
贏燁緊握馬鞭,麵色不虞,道:“再去探!”
斥候得令,正要走,隊伍後麵又傳來傳報聲:“陛下,亞父大人來了。”
贏燁正有火沒處發,當即調轉馬頭迎著孟槐序的馬車去了。
到了近處,馬車和馬都停了下來,孟槐序被仆從扶著下了車,一臉焦色道:“陛下,萬不可縱虎歸山,請速速派人將長安與鐘羨抓回。”說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朕說了要放他們走,你卻派人截殺他們,朕在你眼中,到底還是不是皇帝?”贏燁這回是真的憤怒了,對他絲毫不假辭色。
“陛下,那些來往信件,都是慕容泓布下的計策而已,你放他們走,便是中了慕容泓的計……”
“中計便中計,隻要陶夭能安然無恙,朕怎樣都無所謂!你若還想保住你我之間這點情分,最好不要再在此事上與我作梗!”贏燁說完,一勒韁繩就欲離去。
“陛下!咳……”孟槐序情緒激動之下,突然咳出一大口鮮血來,灑在地上積雪上,紅白相映格外醒目。
“亞父大人!”身邊的奴仆見他咳了一口血向後便倒,忍不住驚叫。
贏燁聽得驚叫回頭一看,見孟槐序唇角帶血雙眼緊閉,癱在仆從懷中生死不知,也是驚了一跳,忙回過來斥道:“還不快送亞父就醫!”
冬季,夜晚總是來得特彆快,自離了那修羅場沒跑一會兒,天便漸漸黑了下來。
長安坐在鐘羨身後抱著他的腰,隨著胯-下駿馬的奔馳,活生生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痛不欲生。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喉頭卻有些腥甜,似是想吐的感覺,忍了半天沒忍住,便側過臉去吐了一口。
殷紅的血濺在她自己的胳膊上,她盯著衣服上的那灘血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到了強弩之末。腦中緊繃著的那根弦一斷,她雙手一鬆便從馬上跌了下來。
鐘羨在她手鬆開的瞬間便察覺了她的異狀,本能地抓住她一隻手。可隨即發現她已經從馬上跌了下去,他若不鬆手,肯定會將她的胳膊拽脫臼,於是隻能鬆了手同時緊急勒住韁繩。
馬停下來後,鐘羨急忙從馬上翻下來,跑到後麵去查看長安的狀況。
長安仰麵跌在道旁厚厚的雪層中,嘴裡還在不斷地往外咳血,鮮紅的血沫星星點點地濺在她那如雪一般冷白的臉頰上,鮮明得觸目驚心。
鐘羨驚慌地扶起她,不知所措地問:“長安,長安你怎麼了?”
饒是堅強如長安,在此刻這般強大的疼痛折磨中也不由的麵露痛苦之色。她吐儘了口中的血,無力道:“鐘羨,我不成了,你不要管我,帶耿全他們走。”
“不可能,你自己也說過的,傷處不是要害。你再忍一下,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我們就能找大夫給你治傷了。”鐘羨說著,顧不得自己渾身的傷也還在往外溢血,摒著一股勁兒欲將她抱起來。
長安勉力扯住他的袖子,搖頭道:“你是習武之人,當是知道,人,不是傷在什麼地方都會吐血的。我傷在右胸,此刻覺著呼吸困難,又咳血,那八成就是傷到肺臟了。即便找來了大夫,你也救不了我,又何苦讓我在死前多受這番折磨呢?”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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