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翔的確護主,見那幾盒子都是銀票和珠寶,進宮之後停都不停直接都給搬甘露殿去了。
長安欲哭無淚,臉上的血雖用帕子擦乾淨了,可衣襟上血漬猶在,她正暗戳戳地想著要不就這樣進去先把慕容泓嚇暈了,然後再回東寓所洗漱乾淨回來和他商量財物的分配問題,結果腳還沒踏上甘露殿的台階,早被褚翔驅趕下來:“滿身血腥味,還不速去洗乾淨了再來見駕?”
長安悻悻地回到東寓所,吉祥果然準備了熱水等著她。方才在德勝樓她一門心思都在輸人不輸陣上,也沒覺著後背被秋銘刀鞘砸到之處有多疼,這回來後一放鬆下來才發現,真他娘的疼啊!沐浴的時候她伸手摸了下,橫貫她脊背的那一整條都腫得老高,因房裡沒有大鏡子,也不知傷處究竟是何模樣。
待到沐浴洗漱完畢,長安覺著自己都累脫了力了,可是想到身陷龍爪還等著她去營救的那幾盒子銀票珠寶,她深覺今夜的戰鬥尚未結束,於是坐在床上休息片刻之後,便忍著疼穿戴整齊,虛軟著腳步往甘露殿去了。
褚翔一行並未看到長安被秋銘砸了一刀鞘,回來向慕容泓稟報時自然也就沒有提及這一點,是故慕容泓看到長安麵色泛白,還當她是在德勝樓與秋銘對峙時受了驚嚇,於是瞄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看著奏折一聲不吭。
長安見他這模樣便知他還未消氣,心中不免吐槽:你整天一副怨婦樣兒,你的大臣們知道嗎?
眸光一轉,見那幾個盒子好端端地放在書架旁並沒有被收起來,長安心中又是一喜,遂弓著腰腳步輕快地湊到慕容泓身邊行禮道:“奴才見過陛下。”
慕容泓不理她。
一旁長福向長安狂打眼色,想提醒她陛下這兩日心情不好,需得謹慎應對。
長安隻當未見,厚著臉皮狗腿道:“陛下,奴才在來的路上看到一枝花開得極好,特意折來獻給陛下。”說著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出一枝月季。
外頭光線昏暗,長安未看清這月季全貌,隻當是朵白月季,此刻才發現這白月季花瓣邊緣還染著一線緋色,多了幾分精致,卻少了一分純粹。
慕容泓瞥來一眼,無動於衷。
長安心中有些不耐煩,暗忖:你個小瘦雞,也就是在這個時代,也就是你做了皇帝,要不就算你再怎麼美若天仙,就這副爛性格,誰稀罕搭理你?
隻不過……長安瞥一眼旁邊那八隻盒子,努力調整一下心態,正欲再哄,愛魚不知從哪個角落裡一下躥到禦案上,帶翻了桌角的茶盞。
長安眼疾手快地拿起那個角落裡的書籍和奏折以免被灑出的茶水沾濕,長福一邊告罪一邊將桌上的茶水用帕子擦乾,收拾茶盞出去了。
他倆這一陣手忙腳亂的,罪魁禍首卻一副沒事貓的模樣,邁著標準的貓步走到慕容泓麵前,喵喵地去蹭他的脖頸和下頜。
慕容泓唯恐奏折被貓爪所汙,隻得合起奏折將愛魚抱到懷裡,一邊擼貓一邊眉眼不抬地問:“王咎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可算開了龍口了。
“千頭萬緒撲朔迷離。”長安道。
“這是要朕臨陣換將的意思?”慕容泓涼涼道。
“那哪兒能呢?奴才即便是死,也不敢辜負陛下您對奴才寄予的厚望啊!他們故布疑雲,奴才就給他們來一手釜底抽薪。奴才已經派人放出風聲,說奴才沒打算認真偵辦此案,但想借此案撈點銀子。他們既然敢冒險刺殺王大人,所圖必也不小,眼下就看誰更沉得住氣了。屆時若有人言辭激烈地就此案參奴才,陛下可一定要讓奴才知曉啊。”長安涎著臉道。
慕容泓不置可否,隻問:“你抓到的人,就沒透露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有啊,”長安不假思索道,“他說指使他的人是鐘太尉那邊的。”
慕容泓撫摸愛魚的手微微一頓,又繼續,還是眉眼不抬,問:“為何不上報?”
“奴才若要上報,定然需確認無疑的事實才能向陛下彙報,這等沒有根據的口供,報與陛下非但於事無補,還可能讓陛下徒增煩惱,又何必呢?”長安道。
“朕看縱有根據,你也未見得就會向朕如實彙報。”慕容泓忽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
長安愣了一下,張口欲辯解,然一抬眸看到慕容泓慢條斯理卻又冷淡疏離的模樣,她瞬間覺著沒意思極了。
“陛下既如此猜忌,那麼還是請陛下臨陣換將。”她此刻站在這裡,疲憊和傷痛如山一般壓在她身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般苦苦支撐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慕容泓哪是真的猜忌她?他不過心中餘怒未消,所以就格外享受長安此刻做小伏低刻意討好的模樣罷了。若是他方才那句話出口,長安能順著他的意思撇清一下自己和鐘羨的關係順便表一下忠心,他就會徹底被治愈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長安這一句硬邦邦地頂回來,讓他如何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