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9769 字 10個月前

長安將紀晴桐薛紅藥及一眾侍衛都扔給袁冬去安排,自己跟著蘭馨來到二樓臨街的一間雅間,果見鐘夫人正坐在窗下的桌旁。

“哎呀,鐘夫人,怎麼這麼巧,雜家難得出來逛逛,倒還遇著您了。”長安給鐘夫人行了禮,一貫油嘴滑舌的模樣。

“不巧,是我著人打聽到你在這條街上,特意過來找你的。”鐘夫人回望著她,麵色平靜道。

長安:“……”怎麼有種來者不善的感覺。

見長安目露疑惑,鐘夫人放柔了表情,道:“安公公請坐吧,我此番前來,就想向你打聽一件事而已,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長安在她對麵坐下,笑道:“鐘夫人不必見外,左右雜家下午也沒什麼事,鐘夫人有話不妨直說吧。”

鐘夫人看她男生女相雌雄莫辨,一笑起來長眸眯起唇紅齒白,秀氣中透著那麼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極少能從旁人身上看到卻又極勾人的味道,心中不由暗歎一聲:怪不得能把羨兒勾住了,真是作孽!

蘭馨給長安斟上茶,非常自覺地帶上門出去了。

鐘夫人歎了口氣,眉眼鬱鬱,道:“原本這事,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的。隻是那日羨兒醉酒,嘴裡嘟囔的都是安公公你的名字,想必你與他也算是十分交心的朋友了,再加上當初與他同行兗州的也是你,是故此事,除了你,我還真沒其他人可問。”

長安:“……”鐘羨醉酒嘟囔她的名字……咳,她明白鐘夫人的來意了。

“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令鐘夫人如此憂慮?”她心裡明白,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隻得配合鐘夫人問道。

鐘夫人道:“我與羨兒他爹這輩子就得了他這一個兒子,心中對他難免就比尋常子孫昌盛的父母多看重些。去年他陷在賊寇手中差點回不來,這樣的驚嚇作為一個母親,我是著實不想再經受第二次的。正好他年歲也到了,我便尋思著替他把親事操辦了,一個男子,隻要有了家室妻兒,性子總歸會比少年時沉穩安定些,如此也省得我們做爹娘的竟日為他操心。我將這想法與羨兒一提,誰知他竟不肯,問他不肯的原因他也不說,逼急了才道他在兗州看上一名女子,這輩子非那名女子不娶。我就問他是誰家女兒,他又不肯說,說是要等什麼時機成熟了才能說。你說不過就是看上了一名女子而已,何必弄得這般神秘?再者他等得起,我和他爹等不起啊。我這也是實在沒招了,所以才想到來問問安公公你,知不知曉他口中這位女子的事?”

長安做回憶狀,慢慢道:“在兗州時,我與鐘公子因為各有任務,所以也不是竟日呆在一起的,女子……除了他的丫鬟之外,我也未曾在他身邊見著什麼女子啊?”長安此刻覺得有點危險,十分不想鐘夫人將她長安與女子這兩個字聯係起來。

鐘夫人目光暗含探究地看著她,道:“莫不是羨兒撒謊?可他為何要撒謊呢?”

長安笑道:“都說知子莫若母,此事若是連鐘夫人您都不知道原因,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鐘夫人看著她那坦然的模樣,心中倒是稍微舒坦了一些。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若隻是鐘羨一頭熱,那總比兩人兩情相悅要好解決些。

借著長安喝茶的功夫,她又仔細看了看對麵這小太監。聽說前陣子她在街上遇刺,許是重傷初愈的關係,整個人還透著股蒼白無力的羸弱感,這般低眉飲茶的模樣,脖頸柔彎身形支伶如女子一般。

不過當他抬起頭來時,那模樣就跟女子絲毫不搭界了。

“鐘夫人,您方才說鐘公子醉酒後嘟囔我的名字,如今又這般不動聲色的打量我,恐怕您今日真正想問之事,並非咱們方才說的那件事吧。”長安放下茶杯,抬起臉一針見血。

被長安這般直言不諱地一語點破,鐘夫人一時倒有些尷尬。

“莫不是鐘夫人在外頭聽到了什麼對鐘公子不利的流言?”長安開始反被動為主動。

提起流言,鐘夫人的麵色更難看兩分,沒說話。

“恕我直言,流言終究隻是流言,做不得真的。鐘夫人您是鐘公子的娘親,按道理來說該是天下最了解他的人才是。若是連您都把流言當真,又憑什麼叫外頭的人閉嘴呢?”長安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有句話您卻是說對了,鐘羨與我乃是生死之交,我也斷容不得旁人恣意玷汙他的名聲。以後鐘夫人若再聽到這樣的流言,煩請派人知會我一聲,我自會教她們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半點不會牽涉到您太尉府上去。”

鐘夫人見長安說這話的時候麵色雖還平靜,但那深黑的雙眼中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毒蛇般的陰險與凶獸般嗜血的光芒來,心中一驚的同時又忍不住暗自自責:他說得對啊,羨兒縱真是個斷袖,也不會……不會喜歡上像他這樣的人吧。

“安公公你說得有理,是我關心則亂了。”鐘夫人喟然道。

長安道:“夫人明白就好。至於鐘公子婚娶之事,雖然作為朋友我認為自己並沒有這個資格置喙,但既然鐘夫人今日來找了我,我也會儘我所能勸說他的。”

鐘夫人見長安如此識趣,頓時對她印象改觀不少,麵上也終於泛起了笑容,道:“如此,我就先謝謝安公公了。”

兩人談完事情,鐘夫人命人將帶給長安的阿膠人參等物交予長安帶來的人,然後坐上馬車回太尉府去了。

長安回到自己的宅邸,將自己關在房裡思考鐘羨的事。當初是她不知輕重撩了鐘羨,一路糾纏到現在,聽鐘夫人的意思鐘羨竟是為了她耽誤了人生大事了。有道是先撩者賤,這件事她不想負責也得負責。

鐘羨數度向她求婚,她好話歹話都說儘了,眼下看來根本沒起作用,但這件事顯然已經到了不解決不行的時候了。這次是鐘夫人來找她,若下次是鐘太尉呢,想必不會如鐘夫人一般好打發吧。

也許,是時候給他下一劑猛藥了。鐘羨不是蠢笨之人,他隻是還沒認清現實,或者說,還不肯接受現實,認為隻要他不成親,他和她終歸會有在一起的可能。她得把他這點僥幸的小芽兒給徹底掐斷了。

她是個難以預計未來的人,他不一樣,他值得擁有美好幸福的未來,再不濟,也不該把寶貴的青春年華耗在她身上。

說來也是合該有事,因著禮物還未到手,又出了鐘夫人這檔子事,長安當晚便沒回宮去。

仿佛心有靈犀,她準備今晚回宮卻沒回,宮裡那位對於她不回宮這件事的忍耐心也恰好在今晚告罄。

“長福,幾天前許晉來向朕彙報長安傷情時,怎麼說的?”

慕容泓本來一直安安靜靜地在批奏折,亥時了,長福正發困,他突然來這麼一句倒將他驚了一跳。

好在在禦前當差久了他也習慣了時刻保持警醒,加之許是看在長安的麵子上慕容泓待他特彆寬容,縱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不會苛責,所以即便打瞌睡被發現,他倒也沒多緊張,回憶了一下便道:“回陛下,奴才記得當時許禦醫是說,安公公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慕容泓捏著筆暗忖:傷好了這麼多天都不回來,死奴才,準她在外頭安個家便浪得不行,也不知成天在外頭忙些什麼?

惱了一回,他腦中倒又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來:既不知她在外頭做什麼?何不親自去看看?若是他突然出現在宮外,出現在她的宅邸,出現在她眼前,怕是會驚得她瞪圓了眼珠如小鼠一般吧?

想到那情形,慕容泓簡直控製不住自己唇角向上彎的弧度。

她想在宮外躲清靜,他偏不讓她如意。嗯,明天可以帶一株花去栽在她的庭院裡,然後在她那兒用個宵夜,再在她床上小憩片刻,如此,那宅子裡便處處留下了他的痕跡,以後不管她是閒庭信步,還是吃飯睡覺,恐怕都會不可避免地想起他來……

長福在一旁瞪著眼睛看著方才還滿臉不悅的陛下不知想到什麼,紅灩灩的唇角一彎,居然笑了起來。那平日裡總是平靜淡漠,精致得近乎鋒銳的眼眉毫無預兆地柔和下來,瞬間就似換了個人一般,親近不得的年輕帝王,一下子就變成了個姿容無雙的溫柔少年。

是因為安哥嗎?

長福驚覺自己這個念頭簡直大逆不道,於是趕緊低下頭不再亂看亂想。

慕容泓神往一回,猛然想起身邊還站著長福,於是笑容一收向朝他那邊瞥了一眼,見他規規矩矩地低頭站著,心中一鬆,暗想:到底是近朱者赤,這奴才終於也開始學聰明了。

次日一早,長安倚在她辦公室的窗口等鐘羨,結果鐘羨還沒等到,倒是等來尹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