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香不解道:“選侍,陛下賞您東西您怎麼看著還不高興啊?”
“誰說我不高興了?我自然是高興的。難不成非得對著這碟子枇杷傻笑半天,才能叫你知道我高興?”尹蕙問。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麗香絞著手指道。
看著這個自她進宮後唯一一個一心為她考慮的宮女,尹蕙終是歎了口氣,溫聲道:“你不用在旁邊伺候了,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
麗香下樓之後,尹蕙倒是伸手從碟子裡拿起了一隻枇杷。
這宮裡的枇杷也與宮外的不同,個頭大,形狀圓潤,顏色金黃,不用遞到鼻尖便能嗅到那股子濃鬱的清甜香味。
尹蕙雖還未嘗,卻也知道,這定是她有生以來所能吃到的最甜的枇杷了。
但是隻來過她這兒一次,話都沒跟她說過兩句的陛下,總不見得是因為忽然想起她才賞下這碟子枇杷的吧。
此時再想起進宮之前她在爹娘麵前說的那番話,難免覺得自己那時委實是太過單純,以為進了宮隻要自己不去爭不去搶安分守己便能偏安一隅了。可進來後才知道,在這宮裡,如果你沒有自保的能力,便連苟且度日的資格都沒有。
她愛慕陛下,自當年父親滿頭大汗地從朝上拿回那隻被咬了一口的糯米笏開始,她對父親口中這位寬和得甚至有些稚氣的少年皇帝便懷了一腔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及至後來入了宮,親眼見到了他,知道他並不似父親說的那般平易近人,卻還是不可自拔地越陷越深。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哪方麵都配不上。她也從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占著個選侍的名頭,隔幾個月能和旁人一同在路上偶遇他一次她都滿足了。
可是,她不往前走,卻有人推著她搡著她往前。
自上次被太後迫著不得不傳消息給二哥,讓二哥的嶽父謝大人彈劾了安北將軍替丞相解了圍之後,似乎就讓太後發現了她的好用之處,有事沒事的總要將她叫過去敲打一番。她自己受些磋磨苦楚不要緊,就怕因為自己不中用連著家裡還有二哥的嶽家都要受自己連累。
二哥一直很上進,前幾日還托人帶了消息進來給她,教她怎麼吸引陛下注意來著。
她知道二哥的意思,有一就有二,二哥的嶽父那身份實在是太好利用了,如果他們兄妹倆不發憤圖強,接下去恐怕就真的隻有被人利用的份了。
每回想到要使手段刻意接近陛下她就自慚得很。但是轉念想想,隻要有機會,後宮諸人,誰不想挨陛下近些?即便尊貴如皇後,不也盼著陛下一個月也未必會有一次的臨幸而日日服著坐胎藥麼?
所以,就算、就算她刻意討好,應該也算不得大逆不道吧。
這日長安下值早,回來端著個紫砂的小茶壺站在正房廊下看著院裡的那棵枇杷樹,枇杷樹上指節大小的枇杷黃了,幾隻鳥雀在枝葉間跳來跳去地啄食。
她一動不動地看了很久,直到紀晴桐端了一碟子剝了皮去了籽的枇杷果肉過來,她才回過神來。
“安哥哥,今日惠民堂的鬆掌櫃著人送了兩筐子枇杷過來,說是受了惠民堂恩惠的鄉民特意送來感謝你的,你嘗嘗看。”自開了書畫鋪子之後,紀晴桐每日晨起陪著長安用過早飯,再安排好長安的午飯,這才去鋪子裡,下午趕在長安回來之前回府安排長安的晚飯,這一日日的倒是過得比以前充實多了。
長安笑了一聲,道:“就他事多。”說著伸手拿著銀叉子叉了一塊果肉送入口中,“倒是挺甜的。留半框你和圓圓吃,其餘的分給府中眾人吧。對了,圓圓那丫頭去哪兒了?”
紀晴桐道:“她這幾日老往府外跑,我問她出去做什麼,她說你知曉的,我也就沒有多問。”
直到晚飯前,圓圓終是回來了,一副垂頭耷腦的模樣,看得紀晴桐驚疑不定,不知她在外頭到底遭遇了何事。
長安倒是老神在在,打發她先去吃飯,飯後才將她召進自己房裡說話。
“爺,我被那婆子身邊的小廝勾著去賭坊輸了八十多兩銀子,打了欠條還按了手印。”圓圓站在長安麵前,垂著圓臉腳尖碾著地麵道。
“還有呢?”長安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突然覺著搭在扶手上的雙手有點閒,考慮是不是應該去買串佛珠沒事擼幾下。
“奴婢還與他私定了終身。”圓圓小聲道。
長安四平八穩:“還有呢?”
“奴婢還跟他說了很多關於爺的事。”
“還有呢?”
“然後奴婢用二十兩銀子買通了一名賭妓勾著他輸了三百多兩銀子。”圓圓猛然抬起頭來,臉上笑容燦爛。
“就知道你這丫頭憋著一肚子壞水呢。”長安笑道。
圓圓又噘嘴不依道:“爺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害奴婢一個人演得好生無趣。”
長安眉一挑,道:“待會兒你可去紀姑娘麵前再演一遍,保準讓你演得儘興。”
圓圓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我可不忍,紀姑娘多好的人呢。”
“過來,坐下。”長安朝旁邊的凳子抬了抬下頜,待圓圓過來坐下了,這才問:“你勾著他輸了這麼多銀子,接下來怎麼辦呢?”
“我還沒想好,反正我就知道他是丞相府裡的家生子,父母兄妹都在丞相府裡當差呢。要不爺你給我出個主意接下來該怎麼辦?”圓圓偏著頭看長安,眼神既單純又狡黠。
“死丫頭,鬼精鬼精的。這幾天你暫時不要再出去了。對了,私定終身又是怎麼回事?”長安問。
圓圓嗤笑,道:“那人啊,瘦猴一般,就一張臉長得還算俊俏,打量著我一胖丫頭沒見過世麵呢,請我吃了幾回點心就說喜歡我。我心比爺軟,看旁人這般賣力演出,不忍心不配合。”
長安手撐著額頭笑得雙肩直抖,道:“你這丫頭到底是哪來的寶啊,爺怎麼就這般稀罕你呢?”
圓圓立刻正色道:“爺若真的稀罕奴婢,就幫奴婢把從紀姑娘那兒借的二十兩銀子給還了吧。哦,還有爺答應的豐樂樓的席麵什麼時候兌現?”
“明天,咱們也不去豐樂樓了,爺帶你去德勝樓,那是自己家,你敞開了吃,不要錢。”長安思量著這德勝樓交給李展打理也有一段時日了,該是時候去看一看他的經營狀況了。
作者有話要說:烏梅沒想到還有親不能理解長安為什麼不向慕容泓解釋這件事啊,烏梅這樣安排是基於眼下幾個原因啦。
第一,長安這回用的是非常規手段,本來就不好解釋。
第二,有撞簪事件在先,就算解釋了慕容泓也未必會信。
第三,長安男女平等思想作祟,覺得慕容泓自己妻妾一大堆沒資格來管她的私生活。
第四,長安吃軟不吃硬,如果慕容泓傷心委屈氣得病倒,說不定她還能良心發現解釋兩句哄上一哄。可慕容泓表現得很強勢啊,把長安上衣剝光了按床上了才問她鐘羨的事,你們覺得這種情況下長安還能好聲好氣地給他解釋?
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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