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舜被抓的當夜長安就得到了消息,次日下值後她加了一會兒班,將手頭的事情全部處理好後便回宮去找慕容泓。
是時在後花園散步消食的慕容泓還在為那兩巴掌的事惆悵,見長安不召而回,自是歡喜非常。
然長安卻掃興得很,笑臉都沒給慕容泓一個,讓跟著慕容泓的張讓等人離遠些後,張口便道:“陛下,丞相把贏燁派來的人給抓了,應該很快便能審出那令牌的事。一旦察覺神羽營的事已經暴露,他必不會坐以待斃,您這邊做好準備了麼?”
慕容泓見她對滿園麗色視而不見,一門心思都在公事上,便也一本正經地回了句:“尚未。”
長安瞪眼。
她的眼原屬狹長,眼尾略上挑,眯著時才顯氣勢,一旦瞪大了便有種滑稽之感,慕容泓每每看到都欲笑,強自忍住。
“怎會未曾做好準備?難不成那道請廢丞相的折子真是高爍那愣頭青自己上的?”長安不可置信。
“為何丞相會突然抓了贏燁派來的人?”慕容泓不答反問。
長安道:“我得了高爍上折子請廢丞相改立左右相的消息,以為是你授意,於是把令牌的樣子泄露過去再逼丞相一逼,望他急中出錯倉促行動,便於你將他們一網打儘。隻是,怎會不是出自你授意……”
慕容泓眉頭微蹙,略有些不悅道:“如此重要之事,何不與朕商議過後再行動?”
見他不高興,長安比他還不高興呢,下意識地反彈:“你我協作何時需要提前商議了?”
慕容泓定定地看著她。
長安毫不示弱地瞪他。
慕容泓忽而一笑,如冰雪乍融百花齊放,溫聲道:“既知這一點,今日又何需多此一問呢?”
長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方才這廝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呢,一時又好氣又好笑,繃著臉硬邦邦道:“看來陛下今日心情不錯,既無事,那奴才便先告退了。”說著草草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慕容泓忙探手拽著她的手腕將她拖回來,口中道:“生氣了?誰叫你十多天不回來,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居然都不肯花點時間與朕寒暄幾句,上來便直言公事。”
“陛下,業精於勤荒於嬉,您現在在做的,可是全天下頭一份大業!”長安斜眸看他。
“朕知道,一天十二個時辰,朕勤十一個時辰又三刻,隻留一刻嬉一下還不成麼?”慕容泓道。
長安聞言,若有所思:“原來隻有一刻啊……”
慕容泓怔了怔,猛的鬆了長安的手腕側過身去,從臉頰到耳廓一片火燒似的紅,惱羞成怒:“你就沒個正經的時候!”
長安一臉無辜:“您剛才不還嫌奴才太正經不寒暄麼?再說奴才說什麼不正經的了?仁者見仁淫者見淫啊陛下!”
慕容泓乾脆背過身去了。
長安輕笑一聲,道:“陛下沒什麼吩咐的話,奴才告退。”
“且慢。”慕容泓又轉過身來,頰上紅暈未褪,看著長安道:“從今日起你晚上還是住回宮裡來吧。”
長安想了想,萬一趙樞準備動□□急跳牆,還真有可能對她下手,這種枝節還是不要旁生的好,於是就應下了。
慕容泓見她答應,又高興起來,問:“晚膳可用過了?”
長安慢吞吞道:“還未,這不您拉著奴才在這兒寒暄呢麼。”
慕容泓麵色一赧,低聲道:“你想吃什麼?朕讓廣膳房去做。”
“廣膳房都是按著您的口味做菜,清湯寡水沒滋沒味的,還不及街邊小販做的雲吞好吃。算了,奴才隨便對付下就行,不勞陛下費心。”長安並不領情。
慕容泓黔驢技窮留人不住,眼巴巴看著她走了。
長安料想得沒錯,趙樞很快得知了龔麟被抓且朱墨舜一行此番來盛京就是要用龔麟與長安做交易之事。朱墨舜雖受得住嚴刑拷打,可他下麵的兩個仆從受不住,他們雖不知道核心秘密,可他們吐出來的雞零狗碎的消息也足夠趙樞他們拚湊出這個真相了。而更令趙樞揪心的是,他沒能問出龔麟的下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趙樞前所未有地清楚意識到,慕容泓,包括他手下的那個太監長安,真的留不得了。
至於同樣知道此事的贏燁,有陶夭在,一時半會兒還不用去擔心他。
慕容泓既然已知神羽營的存在卻不直接發難,一來可能因為還不知神羽營究竟在何處,二來麼,應該是擔心直接和他對上引起朝局動蕩會給旁人可乘之機。而正是他的這兩點擔心,讓他趙樞還有餘地力挽狂瀾。
要殺慕容泓不難,難的是,慕容泓死後,皇位不能落到端王慕容寉身上去,必須由趙宣宜所出之皇子繼位。隻是,趙宣宜有孕才區區兩三月,慕容泓若是在此時出事,結局難料。
所幸慕容泓秉承慕容氏的老傳統,在壽辰一事上過九不過十,今年他剛好十九歲,要大辦壽宴,如果趁各地刺史與藩王入京賀壽之際發難,勝算又要大上許多,有這些人質在手,就不擔心各地勢力趁機生變了。
趙樞算盤打得嘩啦嘩啦響,慕容泓又豈會躺平了任他算計?
他前腳剛上疏提議皇帝繼位後這第一次壽宴定要各地藩王親自來京赴宴,以便新帝與宿將聯絡感情,長安後腳就抓了他陣營裡的兩名官員。
袁冬這幾個月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加上大筆的金銀撒下去,盛京的監視網絡也逐漸成型,所以長安要依法逮捕甚至羅織罪名構陷三兩官員,還真沒什麼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