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心的人,是誰?”慕容泓忽然抬眸盯住她。
長安捏著棉帕的手指微微發緊,看著慕容泓的眼睛,頗有些艱難道:“大司農,還有,鐘太尉。”
慕容泓知道她眼裡那一絲掙紮是因為鐘羨,但她最終到底還是將這個人說了出來,讓他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為何懷疑鐘太尉?”
懷疑慕容懷瑾好理解,丞相謀反,皇後即便因為身懷龍種不用陪葬,生下的孩子也絕無繼承帝位的可能,那麼他一死,自然該由端王繼位,慕容懷瑾當然會盼他死。那麼鐘慕白呢?
“方才在廣膳房前高爍建議陛下以謀逆罪處置趙樞,陛下詢問鐘太尉的意見。以他與趙樞的立場,不趁機落井下石已算得上是謹慎公正。但他那番話卻隱有為趙樞開脫之意,證明他不想趙樞這麼快就被抓入獄中定罪。為什麼?因為隻有這樣,趙樞才能有還擊的機會。再加上鐘羨此番離京,很難說不是太尉在審時度勢之後故意將他支出去的。如此,就算他有所動作,鐘羨不能察覺,才不會傷了他們的父子情分。”
“長安,你能這樣為朕考慮,朕很高興。”慕容泓望著她,眼底一片溫暖柔軟。
長安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奴才何時不為陛下考慮了?”
慕容泓道:“你明白朕為何這樣說。”因為事關鐘羨,而她卻並沒有選擇沉默。當然她也可能是擔心鐘慕白偷雞不成會連累到鐘羨,所以才叫他提前提防,鐘慕白知道他有了提防,說不定就不會動手了。但他寧願相信她隻是為了他。
“看來奴才擔心之事陛下早已有了考慮,那奴才就不耽擱陛下休息了。長壽已無利用價值,奴才去把他處置了?”長安道。
慕容泓點頭:“你看著辦。”
長安出了內殿,找了一圈沒找著長壽,扯了張讓過來問:“張公公,長壽呢?”
張讓道:“一早讓褚大人給押起來了。”
長安來到廊下,看著還倒立在那兒臉龐充血漲紅的褚翔,蹲下來道:“翔哥,長壽呢,陛下說他交給我處置。”
褚翔看了看她,雙腳落地站了起來。因為長久倒立他有些頭暈地晃了晃身子,站穩後,虎著一張臉對長安道:“你跟我過來。”
看他那一臉不爽的樣兒,長安還以為是因為今天的事沒跟他提前說好害他虛驚一場的緣故,誰知這哥們兒帶著她一路來到殿後隱蔽處,居然劈頭就問:“你說,你是不是對陛下使了什麼邪術?不然他怎會對我下就算你背叛他也不許我傷害你的聖旨?”
長安:“……”
“說呀!”褚翔橫眉豎目。
長安從愣怔中回過神來,軒著眉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麼?”
褚翔一噎,下意識地道:“難不成還能是因為喜歡你?”
“翔哥,聽我一句勸,凡事用不著想得太明白,要不然啊,這人活得太累。”長安語重心長,一副長輩模樣拍了拍褚翔的肩,轉身欲走。
“你給我回來。”褚翔扯著她的後領子又給她拎了回來,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萬分不甘道:“陛下情竇初開,難免有失分寸。即便真是因為喜歡你,你也要多勸著他些,畢竟你是個太監,就算占了再多的聖眷恩寵,承了再多的雨露恩澤,也沒辦法替陛下開枝散葉不是?你至少也勸陛下多去去後宮。”
長安滿臉黑線,聖眷恩寵雨露恩澤?誰他娘的承他雨露恩澤了?
“我說,我隻是個太監,又不是與陛下喝一個娘的奶長大的兄弟,這開枝散葉的事啊,我還真管不著。你有能耐你去說,反正我不說。”
褚翔見她要走,還想磨嘰,長安惱道:“你再拎我領子我翻臉了啊,既然你領了那聖旨,想必我打你你也不能還手的?”
褚翔氣懵。
長安趁機跑了。
褚翔看著她的背影忿忿道:“你一個太監,醋勁這麼大作甚?陛下是能給你個名分還是怎麼著?”
長安那個氣啊,捎帶的連慕容泓一起怨上了。他固然一片好意,但給這麼個一根筋下那樣一道聖旨,他也是個傻缺。這下還不知要被腦補成什麼樣。
她雖是不怕非議,但你想,以後但凡進進出出都有個二貨用彆樣的目光看著你,說不定看完你的臉還會順帶的看一下你的臀部,那感覺,想必酸爽得很。
長安深吸一口氣,暗想:大不了等解決了丞相,沒事少回來就是了。
長壽被押在東寓所的廂房裡,見長安進來,麻木的臉上閃過一絲諷笑,道:“就知道你不會錯過這最後來我麵前耀武揚威的機會。”
“褚翔忠於陛下,如今覺出你內通丞相,豈會輕易饒你?我是看在畢竟也相識一場的份上,過來讓你走得體麵些。”長安靠在門框上,抱著雙臂淡淡道。
“如此說來,我還要多謝你了?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還不是拜你所賜?如今細細想來,你我關係從入宮前就不好了,那日你奉命去探望趙合,有什麼理由帶上我呢?不過是為了設計我而已。可笑我竟一頭鑽了進去,真是愚不可及。”
“你錯了楊勳,你從來都不愚蠢,當時你鑽我的套未必就沒想過那可能是我設下的套,隻不過當時你彆無選擇。你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縱有我的緣故在裡頭,但關鍵問題還是出在你自己身上。路上我殺了那女孩,又不曾損害你的利益,在那之前也不曾與你結怨,那些士兵更沒有追究的意圖,你為何要去告密?就為了點蠅頭小利,不相乾的人害了就害了,說到底,不過是造業在前終得報應而已,怨不著旁人。”長安道。
“嗬嗬嗬,我造業?我得報應?”許是知道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了,長壽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模樣,他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長安,“我造的業有你多嗎?我才害了幾個人?你害了多少人?若說報應,你的報應難道會比我少?今日你來為我送行,我倒是好奇,他日誰為你送行?”
長安默了一下,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她轉身出門,對守在外頭的幾個太監打個眼色。
太監們拿著繩子進房,她站在外頭看天,今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身後房中傳來細微動靜,很快便無聲無息了。
“安公公,辦妥了。”一名太監出來複命。
長安頷首,麵無表情:“處理了。”
作者有話要說:他日誰為安哥送行,嗯,確實是個問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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