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風點頭,接過紀晴桐手裡捧著的幾幅畫,向樓中走去。
這半日齋也開了有幾個月了,期間也不是沒來過京中的貴人,但這等陣仗的還真是頭一次見,采風心中猜測著樓中貴客的身份,難免就被分去了一些注意力,進門時不慎與人撞了正著,手中畫卷散了一地。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被她撞到的人也跌落了懷中捧著的書冊,不滿地叫嚷起來。
“青鋒,撞了人還不趕緊向人賠禮,兀自囉唕什麼?”他身後傳來一道不怒自威的男子聲音,名曰青鋒的侍從瞬間便低了氣焰,向采風拱手道:“抱歉,方才是我沒看路,衝撞了你。”
采風不好意思起來,結結巴巴道:“我、我也沒看路,你不必道歉的。”
青鋒見眼前眉清目秀的小丫鬟羞慚得漲紅了一張俏臉,心中怨氣全消,蹲下身去撿自家主人剛買的書。
采風也趕緊撿畫。
張君柏走到書齋門口,因青鋒和采風蹲著,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紀晴桐。
雲鬢花顏的嬌美少女如一朵空穀幽蘭般安靜嫻雅地站在九月金子一樣的陽光下,螓首微垂,睜著一雙澄透如秋水的眸子看著丫鬟在那兒拾畫,粉白的臉頰透著初春玉蘭花似的嬌嫩,襯得其上一點紅唇嬌如蕊心惹人愛憐。
張君柏甫一出現,紀晴桐就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恐懼感,那種,猶如被猛獸盯上的恐懼感。在她的記憶中,當初的劉光裕,還有彭繼善,出現在她麵前時,都帶給她這種令人膽顫的恐懼感。
但是如今,她已不是當初那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她有義兄,一想到長安,她立時便從恐懼中掙脫出來,忍著心中微微的不適努力做出氣定神閒的模樣。
“姑娘,是來售畫的?”張君柏這一句,問的是紀晴桐。
他其實甚少主動與女子搭訕,身為梁王世子,在夔州地界那就是太子一樣的存在,他的身邊從來都不缺美女。但或許是受他母親的影響,他自懂事起就偏好有才學的女子。可惜這世道對女子學識的要求大多僅限於識的字能理家夠交際就行,士族小姐大家閨秀皆是如此,在書畫詩詞上的修為往往還不如青樓女子。然而青樓女子學那些個琴棋書畫又是為了獻媚於男子,失了本心的才學,自然也就失了該有的味道。
但眼前這名女子不同。
她很端莊,落落大方,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氣質嫻雅清貴不同流俗,張君柏甚至還未聽她開口說過話,便確定這個女子讀過書,讀過很多書。
門前能被稱作姑娘的,除了紀晴桐就隻有采風,但采風一看就是個丫鬟,且此刻正蹲在地上拾畫,那男子不大可能與她說話,所以紀晴桐確定對方問的是自己。
但她並不準備作答,雖然這樣有些失禮,但他貿然與初次見麵的女子搭訕本來也於禮不合,況且她雖有底氣,卻也不想因為自己給長安多招麻煩。
她佯裝沒聽見,倒是采風拾完了畫站起身,問張君柏:“公子是問這些畫嗎?這些畫是我家小姐畫的,我家小姐不是來售畫的,她是這半日齋的主人。”
紀晴桐:“……”采風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太老實,對人沒有防備心,一下就把她的老底給泄乾淨了。
“原來如此,我等堵門至今,實是失禮了,姑娘請。”張君柏讓開一邊,請紀晴桐先進門。
紀晴桐不想與他多做糾纏,也就沒有推辭,禮節性地向他欠了欠身算作感謝,然後就與采風快步經過他身前進到樓中。
張元翊在後頭看著這一幕,原本就疑心自家一向眼高至頂的堂兄是不是看上了這姑娘,眼見原本打算離開的張君柏在書齋主人進門後居然又回轉樓中,這份疑心便直接化作了肯定。
“姑娘帶來的這些畫賣麼?”張君柏問。
紀晴桐見他原本明明要出去了,眼下卻又跟著自己進來,心中本就有些緊張,聽他問畫的事情,唯恐采風又多嘴,轉身道:“不賣。”
張君柏:“……”這姑娘似乎對他十分戒備,不知為何?
“你這兒開的是書樓,畫不打算賣,你帶過來做什麼?”張元翊在一旁嗆聲道。
紀晴桐看他一眼,平靜道:“裝飾。”
張元翊被堵了一下,轉過臉對張君柏道:“堂兄,我知你愛畫成癡,但人家這幾幅又不賣,我們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不如去彆處看看。”
張君柏見紀晴桐言行間似乎十分不待見他,知道留下也沒有意義了,遂借著張元翊為他搭好的台階下了台,告辭離開。
見他並未糾纏,紀晴桐鬆了口氣,暗自決定接下來幾日都不來半日齋了。
作者有話要說:求助,烏梅記得長安曾經對泓妹說過一段話,大意是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騙他。後來烏梅回過去翻怎麼也翻不到這一段,不知道是真有寫還是烏梅自己腦補的,如果有親對這段話有印象,煩請告訴烏梅在第幾章,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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