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見了,對紀行龍道:“你去燒火,燒火暖和。”
紀行龍遂鑽到灶下去燒火,李展將米飯與鴨肉素菜一股腦倒進鍋中,加點水就這麼亂燉起來。
這還是他在兗州行乞時學到的吃法。
要說這人也真是奇怪,他出身官宦人家,雖然家道中落,可前十幾年該吃的該享受的他可一點都沒落下。誰知活到今日,偶爾回想起以往這一二十年中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竟然是去年初冬在兗州某個大戶人家施粥的粥棚裡吃到的那麼一碗亂七八糟的粥。
他知道那碗粥其實並非絕味,隻是他當時餓得快要死了,讓他覺得味道好的不是那碗粥,而是隨著粥一起落肚的活下去的希望。
這樣的粥煮起來很快,不過片刻,兩人便在廚房裡供廚娘吃飯的小桌子旁坐了下來。
紀行龍看著麵前那一碗有鴨肉又有素菜、賣相十分不好的粥發呆。
李展看著坐在他對麵的這個少年,就容貌而言,他遠沒有他姐姐那般讓人驚豔,在李展玩過的小倌兒中間也就勉強排得上中上,人也悶悶的不善言辭。可不知為何,就是被他吸引。
“這粥看著是不太清爽,但味道還不錯,你嘗嘗?”李展難得有這樣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控製著心中的激動道。
紀行龍拿起湯匙舀了一匙粥往嘴裡送。
“小心燙!”李展急忙出言提醒。
紀行龍蹙著眉頭瞥他一眼。
李展訕笑,他至今都不敢讓紀行龍知道他是個斷袖。
紀行龍嘗了一口之後,發現味道果然不錯,於是便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嘴裡含糊問道:“你乃官家子弟出身,怎會知道這種吃法?”
李展道:“當年在兗州行乞時學到的。”
紀行龍舀粥的動作一頓。
他知道,李展行乞的時候,就是他和姐姐陷在彭耀祖手裡的時候。
如今想來,當初若是長安沒回來,他和姐姐,包括李展,如今也不知會是什麼狀況?也許活不到現在也不一定?
“行乞的日子難熬嗎?”他心中十分矛盾,於是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生不如死,怕死才勉強活下來的。”李展直白道,“好在撐過來了,現在我也算熬出頭了。”
紀行龍冷笑:“靠著安公公熬出頭了。”
李展道:“人生在世,誰敢說自己能誰也不靠?再說能靠到人也是一種本事,還有多少人想靠都挨不著邊兒呢。”
紀行龍不語,低頭喝粥。
“你明日真的要走?”李展問。
“嗯。”
“紀姑娘出嫁也不回來?”
紀行龍又不說話了。
李展等了片刻,歎氣:“就算是去給人做妾,那畢竟也是出門子了,你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真的要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錯過這一日嗎?”
紀行龍煩躁起來,道:“這是我的事!”
“我知道,我隻是擔心你事後又後悔,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李展苦口婆心。
“我後不後悔又關你什麼事?”紀行龍將湯匙往碗裡一摔。
李展怔住,少時收回投在他臉上的目光,道:“你說無關,便無關。”
紀行龍伸手捧住頭,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李展和長安一樣跟他們姐弟非親非故,但一路上卻一直對他們姐弟照顧有加,甚至到了盛京之後,他還經常派人去求是書院給他送這送那的。自己這般遷怒於他,怎麼看都像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
“對不住李兄,我不是故意衝你發火,我隻是……隻是……”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方才的所言所行。
“不打緊,我知道你心中壓力大,若是摔點東西罵罵人能好些,不妨就趁現在。”李展甚是包容道。
紀行龍放下捧著頭的手,頹喪而又暗含期待地看著李展道:“李兄,我問你一句話,你能如實相告嗎?”
“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紀行龍難得在他麵前露出這副無助又萎靡的模樣來,心疼得李展恨不能將他摟過來好生勸慰,卻又不敢造次,隻得生生忍住。
“在我姐姐同意給張君柏做妾之前,發生在我身上以及我姐姐身上的那些事情,安公公他到底知不知情?”紀行龍問。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布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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