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來到四合庫,發現冬兒在,馮春卻不在。
冬兒見了她,曼聲道:“你倒是個不怕死的,還敢來?”
長安湊過去,嬉皮笑臉道:“看冬兒姐姐你這話說的,害群之馬終究隻是少數。雜家豁出這條命給四合庫除了一害,認真說來,雜家對四合庫還有功呢,為何不來?”
“這麼說,你這是請功來了?”冬兒道。
“不敢,不敢。”長安賊眼珠子四下一溜,確定近處無人,便壓低了聲音道:“冬兒姐姐,煩請時掌櫃幫我打聽一下司隸校尉李儂。”
冬兒眼神閃了閃,道:“買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方才沒聽清。”
長安雖未回身,卻聽到門外傳來淺淺的腳步聲,她便大聲道:“買草紙。在床上躺了那許久,雜家的便秘愈發嚴重,連帶的痔瘡也愈發嚴重,實在是用不得廁籌了。”
“你小小年紀,竟然也生了痔瘡?”身後那人進門道。
長安轉身,見是馮春,忙上前行禮道:“乾娘好。哎呀,乾娘您有所不知,奴才小時候家裡困苦,常年吃糠咽菜的,半點油腥也無,這屙屎自然就困難。奴才六歲就得了這個病了。”
馮春看她一眼,道:“也是可憐。”
長安愁眉苦臉道:“可不是麼,如今倒是有油吃了,可這個病根卻也是落下了。唉,瞧我這張嘴,儘說這些有的沒的,倒忘了正事了。乾娘,借一步說話。”
馮春跟著她走到一旁,長安從懷中摸出那張三百兩的銀票遞給馮春,低聲道:“乾娘,乾爹說大哥要成親了,這就算我隨的份子錢吧。”
馮春接過那張不記名的銀票,問:“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長安道:“乾爹知道。”
“那你為何不直接給你乾爹?”
“乾爹這不是在禦前伺候呢嗎,我怕被人瞧見。又怕這麼多銀子放在自己身上萬一丟了,所以才來四合庫找您啊。”長安狗腿道。
馮春釋然,手裡拿了這麼一大筆錢,看長安也有笑模樣了,道:“你有心了,我會跟你乾爹說的。看看到你大哥成親之日能否去陛下跟前求個恩典,帶你同去宮外吃喜酒去。”
長安雙眼冒光,道:“那就拜托乾娘了。”
兩人說完了話,長安便要告辭了,臨走又叮囑冬兒:“冬兒姐姐,彆忘了給我買草紙啊,多買點!”
冬兒道:“你錢還沒給。”
長安死皮賴臉道:“我今日是恰好路過,沒帶錢。看在我這般英俊瀟灑的份上,你先幫我墊一下唄。”
冬兒失笑,罵道:“呸!一個子兒都不給你墊!”
長信宮永壽殿,內殿厚錦重緞的帷幔早已撤去,換成了翠綠灑金的紗幔。窗下案上一隻小巧玲瓏的紫金色狻猊獸口爐緩緩噴著淡白色的霧氣。
慕容瑛坐在書桌前,桌上放著一本《地藏經》,她手裡則拿著一張發了黃的紙箋。
郭晴林站在一旁看了多時,見慕容瑛不開口,忍不住問道:“太後,這紙上寫的是什麼字啊?奴才怎麼一個都看不懂?”
“你若看得懂就怪了,這是梵文。”慕容瑛道。
郭晴林忙奉承道:“到底是太後您見多識廣。”
“磨墨。”慕容瑛沒什麼心情與他玩笑,神情冷淡地吩咐道。
郭晴林瞥了眼殿中那瓶開得豔烈繁盛的鮮花,低了眸挽起袖子開始磨墨。
慕容瑛將紙上字句都抄了下來,然後將那張紙箋複又夾回《地藏經》中,將書遞給郭晴林道:“讓人還回去吧,叫寇蓉過來。”
郭晴林答應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寇蓉進來行禮,慕容瑛將抄好的紙遞給她道:“你速派人將這張紙送去天清寺請靜如法師看一下,這上麵的梵文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