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良久,他才找回了一絲清明,嘶啞著嗓音大叫起來。抬起眼,卻發現自己身處古藺驛的客房內,周圍站著一圈戴著麵具的人。
“救他,救救他!隻要誰能救活他,我給他封王拜侯裂土封疆……便是江山拱手也無妨!誰能救他?!”他心急如焚聲嘶力竭。
那些人不為所動,麵具上自然也看不出什麼表情,隻一道奸邪的聲音森涼入骨地飄了過來:“他不死,皇帝怎輪得到彆人做?啊,他已經死了,真是大快人心普天同慶!”
他一低頭,發現慕容憲果然已經死了。心痛得仿佛要炸開,而下一刻,心居然就真的炸開了,化作彌天大火從他的胸膛裡,從他的眼睛裡,從他每一寸皮膚裡噴薄出來。
“你們將死,無一幸免!”他一字一句地立著誓言,像個火球一般站起來,向那些冷血圍觀的人走去,想將他們統統燒成灰燼。
“泓兒,你做什麼?”一隻手扳住了他的肩。
他回身一看,是他的兄長慕容淵。
他忽然矮了下去,仰望著慕容淵問:“哥,爹怎麼還沒回來?”
慕容淵站在他們老家那株綴滿了梨果的大樹下,道:“泓兒莫急,爹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問:“哥,爹怎麼還沒回來?他答應要帶盛京的糖人給我的。”
慕容淵遞給他一支糖人,道:“泓兒莫急,爹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再次問:“哥,爹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慕容淵的目光幻化成一首遲來的哀聲慟天的挽歌。
他忽然又化作了一團火球。
“泓兒,你做什麼?”慕容淵按住他。
“我要殺人!我要他們統統去死!”他瘋狂道。
“你這樣,是燒不死他們的。看到你的火光,他們一早就跑掉了。你記著,鋒芒太露隻會成為眾矢之的,真正能奪命於無形的利器,是不會讓人察覺的。”慕容淵遞給他一把烏沉沉的小刀。
他握著那把小刀,渾身冷汗麵色慘白地站在一座空殼佛像的肚子裡,透過佛像上那絲裂縫看到的,是他前所未見的人間煉獄。
“說,慕容淵的弟弟到底在哪裡?”敵兵一邊剝著三歲幼童的皮一邊向孩子的父親打聽他的下落。
那是慕容淵的副將韓友山最小的兒子,而他前頭的幾個子女,還有他的妻子,父母,此刻都已化作了韓家祠堂裡鋪地的血漿和肉泥。
孩子在嘶聲慘叫,一聲聲稚嫩泣血的“爹娘”化作一柄柄利刃將一旁的韓友山削得體無完膚。
這個斷了一腕身受重傷的鐵血男人生平第一次淚流滿麵。看著自己血淋淋的幼子,他張開了如被鐵水澆注緊閉不開的唇,迎著敵兵得意而殘虐的目光,一口將自己的舌頭咬了下來。
敵兵憤怒至極,把孩子的皮整個剝下來套在他頭上。
慕容淵帶著人破門而入,砍瓜切菜般將祠堂裡的敵軍殺了個乾淨。
韓友山跪在他至親的血肉裡,用斷了手腕的右臂抱起他最後一個被剝了皮的幼子,左手拾起地上的長刀,迫不及待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慕容淵一手執著卷了刃的大刀,單臂將他從佛像的肚子裡抱了出來。
他已經再次變成了火球,他崩潰地叫喊著:“小刀沒有用,小刀沒有用!我見不得血了!”
慕容淵正安撫他,一支利箭突然從背後射來,射穿了慕容淵的胸膛。
滾燙的鮮血濺了他一臉一身,澆滅了他身上那股從心裡噴出來的火焰。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穿在箭頭上的慕容淵的心臟。
“有用的。你看,人人都有心臟,這就是人最大的死穴,往這個地方紮上一刀或者一劍,人就會死。可是你的心已經沒有了,彆人紮你這裡,你非但不會死,反而會成為你最好的反敗為勝的機會。泓兒,拿好你的刀,找準彆人的心臟,出手時彆猶豫,務求一擊致命,就像這樣。”慕容淵把著他握著刀的顫抖不已的手,一刀將自己尚在跳躍的心臟劈成了兩半。
慕容泓呼吸一滯,驀然睜開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文下有親說看不懂了,劇情開始越來越難懂了嗎?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