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沒有妹妹,豈會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旁人都說征西將軍府三小姐跨馬揚鞭不成體統,可我偏覺著這正是她與眾不同的可親可愛之處。隻要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管是散步賞景,還是讀書寫字,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管前一刻心情有多不好,隻要想起她,又總會忍不住心情愉悅,你說這是兄妹之情?你會這樣想你妹?……”
“咳!咳咳咳!”秋皓話還沒說完,那邊鐘羨喝茶嗆著了。
陶行時正焦頭爛額,見狀忙道:“你看,你肯定是誤解了什麼,連文和都聽不下去了。”
鐘羨見其他三人都因為自己難得的失態而看著自己,他努力壓下心中那一瞬的慌亂,斟酌著字句道:“說實話,光曜,我覺著你這樣的想法可能有些片麵了。就算讀書寫字時想起某人,也不一定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如果說這本書是某人送的,或者這本書是你與某人一起讀過的,又或者某些字句讓你想起了你與某人愉悅的過往,那在看到那本書或者那些文字時想起某人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屁!你家有好幾本書都是我與景硯送你的,你看到那些書的時候會想著我和景硯?會心情愉悅?方才我看到你的馬鞍還是陶兄前年送你的那副,你騎馬時會想著陶兄?”秋皓反駁道。
鐘羨無言以對,因為的確不會。但要他承認秋皓的說法是正確的他卻又是萬萬做不到,若是他承認了他的說法,不就代表他承認他對長安……與秋皓對陶行妹一般,有那種感情?因為幾乎秋皓所說的每一條他都中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詩雲‘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可見這思念一個人,與你看見什麼東西或者在什麼時候思念都沒什麼大關係,關鍵不過在那個人罷了。光曜,我相信你,你對陶三妹的情意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姚景硯素來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此時不幫著勸不說,還在一旁煽風點火。
“我對她的心意,自然是發自肺腑的。陶兄,我隻問你一句,我曾央著我娘去府上表露願與貴府結親的意思,可我娘說你娘婉轉地回絕了。為什麼?到底是陶伯母看不上我秋皓,還是你陶家看不上我秋家?”秋皓有些歇斯底裡地盯著陶行時問。
陶行時歎氣,道:“你我自幼-交好,我母親常拿你來比我,說同為武將之子,你卻比我多出十分文雅和才學來,又豈會看不上你?至於說我陶家看不上你秋家,更是無稽之談了。今天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無意瞞你,我家小妹,心裡早就有人了。所以這拒婚一事,八成是她自己的意思。”
秋皓表情一呆,道:“三妹已心有所屬?是、是誰?”
陶行時指指天。
其餘三人心領神會,這指的是當今陛下。
秋皓呆了半晌,到底是沒敢再多說什麼。
是夜,太尉府秋暝居。
鐘羨獨自坐在書桌後,燭光下一張俊臉平和無波,心中卻早已亂成了一團麻。
他看著手中長安手寫的那本冊子,見自己修改的錯字曆曆在目,不由捫心自問:若是彆人手寫的冊子,字體如此難看,錯字如此之多,他是否有這個耐心看下去?並將錯字一一改正心中卻無絲毫不悅?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懷疑過自己對長安的感情與對陶行時他們的感情有何不同。然今日聽了秋皓的一席話之後,他回府後細想想,竟,真的不同。
旁的不說,若陶行時他們寫出這樣的一本冊子,不要說一一挑錯修改,他罵都能把他們罵得無地自容。
可對於長安,他竟如此寬容,非但不覺得她這樣是不學無術,甚至還覺著一個出身寒微的內侍,能做到如此已是難能可貴了。
她的出身,是他對她另眼相看的理由嗎?
即便在某些事上她的出身的確成為了他體諒她的理由,可……怎麼也不能成為他頻繁想起她的理由。
若仔細回想,其實早在她送書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會在本不應想起她的時候想起她來了。比如說,因為在明義殿後的竹林教她招式,他每每看到自己院中這片竹林,都會想起與她練招時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再比如說,因為知道她好吃小食,房中桌上每多了什麼時新的糕點,他也總會想著何時進宮給她也捎上一份。
這不是他對朋友正常的關懷方式,對於友情,他信奉的一向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與長安之間,明明就是甘若醴了。
可他與長安之間的來往若不是友情的體現,那會是什麼?難道真如秋皓所言,這是一種愛慕?知好色則慕少艾的那種愛慕?
不……他鐘羨怎麼可能會愛慕一個……男人?雖說太監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男人,可,畢竟他曾經是男人,而且現在也不是女人。
他伸手捧住額頭,閉著眼糾結了半晌,還是得不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結論來。
他不是遇事喜歡回避的人,正好明天太後四十九歲壽辰,他母親應邀入宮赴宴,那他便也趁機去宮裡見陛下一麵。
雖然他於這男女情-事上並無經驗,但他知道要驗證自己對長安到底是友情還是其他什麼,很簡單,隻看自己是否排斥與她親近便是了。真正意義上、肌膚相觸的那種親近。
以他對男女之情的理解,若是一方真的對另一方心生了愛慕,那麼,應當是不會排斥與對方肌膚相親的?
想到此處,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憂懼與羞愧感來。若、若明日見了麵,他當真不排斥與長安親近怎麼辦?
雖然他對身邊那些好男風者大部分並無偏見,但如李展父子那樣的,還是很令他厭惡的。他無法想象自己會與他們一樣,無法想象自己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他長指插-入自己的鬢發,反複告誡自己:不可能的,你對長安的感情無論是什麼,絕對不可能會是喜歡,愛慕。
沒錯,他還記得與長安第一次相遇,第二次相遇,乃至第三次第四次相遇時,他的心裡有多厭惡和排斥她。然而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厭惡和排斥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夜已經很深了,他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反正不管真相如何,隻要明天進了宮,與長安見了麵,一切,都會有答案的。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自從昨天在作話中劇透排雷之後,收到了兩個熟麵孔的分手評,烏梅這顆玻璃心呀!
不過烏梅也知道,文如做菜,眾口難調,總歸會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對於不喜歡的親,能那樣與烏梅好聚好散也不啻為是種緣分。對於因為喜歡而留下來的親,烏梅隻能爭取將故事寫得更精彩來回報你們。
下來是日常感謝:謝謝茶葉蛋的地雷,謝謝君長樂,長樂君與的手榴彈,謝謝賣報的小行家、、mi、夢舞、A?chocotekids、murmur、暗月、樹映照流年、緋鈺、jueze10124、幽篁、兩隻貓、天天天天藍和一位id為數字的親灌溉營養液。謝謝所有願意留下來陪著烏梅繼續前行的親們,晚安麼麼噠~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