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道:“我讓他在蓮溪寺的客舍中等著。”
“待會兒下山後我便派人去辦此事。”鐘羨道。
“那就拜托啦。”長安笑眯眯地拱手作謝。
話說嘉容看了那紙條,蹲在路邊哭了一會兒後,恰有踏春的公子經過,見她蹲在路旁哭,便上去相詢。
嘉容本就貌美,這麼一哭梨花帶雨的,是個男人看了都得骨酥筋軟。
自見識了趙合之後,嘉容對這些外表道貌岸然實則包藏禍心的官宦子弟十分戒備,見他們過來,站起身慌慌張張地跑了。
快要到茅舍那邊時,她忽然想起姐姐的紙條不能被人發現,若是被人發現,就會推斷出她姐姐已經混入了宮中,必須把這紙條扔掉才好。她手裡握著那團紙,張惶四顧,不知扔哪兒才好。目光一斜看到旁邊泥磚砌成的茅舍牆壁坑坑窪窪的,耳邊傳來人語聲,她心裡一慌,抬手就把紙團塞進了牆上的一個孔洞之中。
回到竹亭,同為禦前奉茶的晴嵐抱怨道:“嘉容,上個茅房怎麼去那麼久?這兒都快忙死了。”
“抱歉。有什麼需要做的嗎?我現在就做。”嘉容手裡捏著那顆藥丸,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冒汗。
“陛下那邊要茶呢,我這兒還忙著裝點心,你看著爐上水開沒有?水開了趕緊把茶泡了。”晴嵐一邊忙碌一邊道。
“哦。”嘉容聽話地走到爐子旁邊看著水壺,心中卻如江河倒懸般翻騰不休。
又是讓她往慕容泓的茶壺中下藥,不同隻在於,她很確定這次並非有人設計陷害她,姐姐的字,她不會認錯。
她悄悄側過臉看了眼在河堤柳樹下圍成一圈的人,心裡清楚,如果她在茶壺裡下了藥,毒死的將不會是慕容泓一個人,而是……而是很多人。
可是姐姐說贏燁病了,會不會是因為她病的呢?贏燁脾氣急,想打不能打,想救她又無處著手,這麼長時間了,他的確可能積鬱成疾。該怎麼辦?她好擔心。
姐姐說給慕容泓下了藥她就會帶她離開這裡。這裡是粹園,守衛不如宮裡那般森嚴,而姐姐又是會武的,說不定真的可以趁亂帶她逃離這裡。
對,姐姐那麼聰明,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她一定能帶她逃離這裡的。她要離開這裡,她要回去見贏燁,她要回到贏燁身邊!她再不要與他分開了!
如果她不在茶壺中下藥,以後死的也許就會是贏燁那邊的人,她、她也該為贏燁做一點事。慕容泓說過的,他與贏燁不死不休。他是贏燁的敵人,也就是她的敵人,對敵人,她不應該心軟,更不應該手軟的。
為了贏燁,就算做了殺人凶手,就算以後夜夜被噩夢驚醒,就算最後會惡有惡報,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心甘情願的。
帶著這樣的念頭,壺中水開之後,她一臉麻木地將藥丸與茶葉一起泡進了茶壺之中,連半分猶豫和停頓都不曾有。
泡好了茶,她用托盤端著茶壺出了竹亭向河邊走去。
她不停地叮囑自己不要多想,不要緊張,隻需想著過了今日便能離開這裡,回到贏燁的身邊就好。
她原本做得很好的,可當她離河邊越來越近,傳進她耳中的說話聲與笑聲越來越清晰之後,她端著托盤的手忽然就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她拚命地想控製住自己,因為如果這樣走過去的話,絕對會被人發現異常的。
可是她控製不住,那種仿佛自靈魂深處生出的恐懼和猶豫像毒液一般侵蝕著她的意誌,讓她原本就是強裝出來的狠毒與起手無悔瞬間就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前行了,她必須停下來調節一下情緒。誰知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此時,她忽然踩到草地上的一處低窪,腳踝一扭,整個人頓時失了平衡撲倒在地,手中的托盤自然也飛了出去。
顧不得腳踝處鑽心的疼痛,嘉容抬起臉來看著不遠處側翻在草地上的茶壺,那壺口正汩汩地向下傾瀉著茶水。她看著那仿佛怎麼也流不儘的茶水,就像看著橫亙在她和贏燁之間充斥著無儘的痛苦與思念的歲月一般。想起又因為自己的笨拙和無能錯過了逃離此地回到贏燁身邊的機會,她撇著嘴角,忽然就崩潰地大哭起來。
正在河邊作詩的人群被驚動,紛紛扭頭向這邊看來。見一名侍女趴在草地上哭,都以為她不過是在上茶時摔了茶壺,擔心被責罰而已。
慕容泓眸中閃過一絲疑光。
不用他吩咐,郭晴林走過來撿起托盤和茶壺,打開壺蓋看了一眼,隨即不動聲色地喚來兩個小太監,看著嘉容吩咐兩人道:“把她送回長樂宮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短小了,明天爭取粗長。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