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下毒(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5938 字 10個月前

長安和鐘羨避著橫斜的枝杈走在上山的石階上。

長安不時側過臉看一眼身旁的鐘羨,見他眉目舒朗神采奕奕,心中好不納悶。自兩人認識以來,她似乎從未見過他這般心無掛礙舒紳緩帶的模樣。

幾眼之後,鐘羨也側臉看來,問她:“怎麼了?”

長安直言道:“你如今,好似與以前有些不同了。”

鐘羨低眉一笑,道:“不過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一直以來,讓他如鯁在喉難以釋懷的無非就那幾件事。一是慕容憲的仇,以前他太執著於為他報仇的決心,卻忘了自己根本不具備這個實力。有這個立場和能力對慕容憲下手的人,能是易與之輩麼?自己沒有實力,憑什麼給慕容憲報仇,難道靠他父親的權勢?

可他父親如今越來越大的權勢本就是讓他難以釋懷的事情之一。同樣的,若事態的發展真如他最不想看到的那樣,他能怎麼做?以血脈親情去挾製父親嗎?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唯一的辦法便是入朝為官,以實際行動向眾人、也向父親表明自己的立場。相信到那時,需要作出妥協的絕不會是他一個人。恰好今年恢複科舉,他有這個機會。

再來……便是他對長安的感情了。在中毒事件發生之後,他曾彷徨迷惑了很久,直到最近兩個月能真正靜下心來讀書了,他才能靜下心來重新評斷這件事。其實自從他與長安相識以來,除了中毒那次他被藥物迷了神智對她做出了那種事外,他自問平時對她縱有異乎尋常的關心與牽掛,卻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所謂感情,既然由心而生由心主導,自然是心裡想讓它單純便單純,想讓它齷齪便齷齪。他自問並非那齷齪之人,何妨光明磊落呢?

既然這份感情令他迷惑,卻已然產生並且無法徹底忘卻,那為何不將它轉化為另一種更明確的、更容易讓他接受的感情呢?比如說,他確定這不是朋友之情,那就當做他從未體驗過的手足之情如何?他比長安年長幾歲,若是將長安當成他義結金蘭的幼弟,兄長牽掛關心幼弟,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當。

當然,這些他自己內心的轉變,他自己明白就好,不足與外人道。

“想通了一些事情?喂,文和,我觀你今天一副六根清淨超然世外的模樣,該不會要去出家?”長安道。

鐘羨失笑,抬手撥開一根差點刮到長安臉的樹枝,道:“是啊,紅塵多紛擾,遁入空門一了百了,多好。你說我去哪座寺廟剃度好呢?”

“等一下!我覺著你還可以在紅塵裡再多堅持幾個月。待我籌到銀子新建一座寺廟,你就做那廟裡的住持。有你這樣的俊美無儔的住持,咱的寺廟定然香客滾滾財源廣進。到時候,去他的禦前聽差,我也當和尚去了!”長安摩拳擦掌道。

鐘羨樂不可支,問:“這話你敢當著陛下說麼?”

長安塌著雙肩垂頭喪氣道:“不敢。”鐘羨正想取笑她,她卻又補充道:“我怕他也死皮賴臉跟著去,那可是要人命的活菩薩,比廟裡的泥塑金身難伺候多了。”

鐘羨笑過之後,看著長安道:“或許我這樣說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我真的很慶幸有你這樣的內侍陪在他身邊。”

“因為我能逗他一笑?”長安問。

鐘羨點頭,道:“陛下幼時身子不是很好,故而先帝為了他能長命,一向都是把他當富貴閒人來養的。一個自小與世無爭超然物外的人,一朝痛失至親不說,還被強行拱上世間最危機四伏最任重道遠的那個位置,設身處地,我都不知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大約是靠仇恨支撐著。長安心中默道。

“陛下對先帝十分愛戴和尊敬,即便是為了先帝留給他的這座江山,他也一定會撐下去的。對了文和,”長安不想與他繼續談論慕容泓的話題,從袖中取出孟槐序的畫像道“此人我已經打聽到他的身份了,他是丞相趙樞的幕僚,孟槐序。”

鐘羨微微蹙眉,道:“丞相的人?雖然丞相與我爹一向政見不合,但他手下的人這般公然對我下手,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

長安搖頭道:“他是丞相的幕僚,卻未必真是丞相的人。我懷疑,他很可能是贏燁那邊的人。”

“贏燁的人?何以見得?”鐘羨問。

長安道:“我並沒有什麼證據,隻是一種直覺。文和,此事我認為你可以與你父親說一說,若能設法證明這個孟槐序真的是贏燁那邊的人,豈非是個扳倒丞相的好機會?”

鐘羨知道若這懷疑隻是一種直覺,他父親怕是不會相信的,不過他手底下也有人,可以自行去調查。於是便點頭道:“好。”

“還有一事我想拜托你。”長安覷著他神情,補充“彆緊張,舉手之勞而已,我保證。”

鐘羨有些無可奈何道:“我何時緊張了?”

“我怕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長安訕笑道。

鐘羨知道她指的是上次幫越龍辦戶籍之事,遂道:“不會。什麼事你說。”

長安道:“是這樣,年前甘露殿死了個禦前聽差,骨灰一直存放在蓮溪寺裡。今日那禦前聽差的二哥來了,晨間我帶他去領了骨灰,順便給了他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讓他回去好生活。但他這個二哥不識字,連銀子都沒見過,我恐他被人騙,所以想拜托你派個可靠的下人帶他去錢莊取些銀子,再找個客棧讓他歇兩晚,幫著他采買齊全回鄉所需之物後,送他出城。”

鐘羨問:“他現在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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