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雖不擅騎射,但畢竟身份在那兒,粹園裡光是供他騎著遊玩的禦馬就有二十多匹,每一匹都極神駿。
“你喜歡哪一匹?”慕容泓帶著長安在馬廄前挑馬。
長安道:“我對馬又沒什麼研究,陛下慣騎哪一匹便選哪一匹好了。”
“那就弧光,它極溫順聽話。”慕容泓說著,令廄丞去把弧光牽出來。
少時,一頭通身棗紅,額上卻生著一簇月牙形白毛的漂亮駿馬被牽到了兩人跟前。
慕容泓說要去找找看有沒有兔子可射,便將盛放弩-箭的袋子掛在腰側,弩機掛在馬鞍上,自己踩著廄丞的背上了馬,一手執韁側過身向長安伸出手:“來。”
“陛下,這不合規矩。”褚翔見慕容泓竟是要和長安共乘一騎,而且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當即上前勸阻道。
“朕難得出來遊玩一次,你定要掃興麼?”慕容泓瞪他。
褚翔俯首,不甘又無奈:“微臣不敢。”
他退開一旁。
長安沒去踩廄丞的背,她身體的柔韌性好,直接踩著慕容泓空出來的馬鐙翻上馬背,坐在慕容泓後麵,伸手抱住他的腰。
張讓長福等人雖早就對慕容泓與長安的關係有所猜測,但親眼見到一個太監與皇帝共乘一騎,還抱著皇帝的腰,如此大膽荒誕的行徑,依然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慕容泓不以為意,第一次與長安共乘一騎,長安抱著他的腰,讓他生出一種被她依賴的感覺。他喜歡並珍惜這種感覺,自是不願任何彆的情緒來破壞它。
雙腿輕夾馬腹,他策著馬出了馬廄,走了一段距離後,他覺著身後多了個長安似乎也並沒有多少影響,便如往常一般,策馬沿著雪徑小跑起來。
褚翔張讓等人徒步跟在後頭攆。
這是長安第二次這般與人共乘一騎,第一次是與鐘羨。那時是在逃命,無暇多想,此時才發覺,其實一個女人與一個男人這般共乘一騎,實在是一件很親密的事情,就如上輩子男朋友騎摩托車載著女朋友一樣。
鐘羨那個傻瓜,為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她,自己重傷還把馬給扔了。在那等絕境之下不離不棄,這等情義,她怎麼能夠不還?情之一字,她已是辜負了的,總不能連恩都不報。
……不過是鹽荒罷了,都已經荒了這麼久,多耽擱一天又能怎樣?若有任何後果,她來擔這個責任就是。
“長安,你怕不怕?”慕容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長安猛然回神,才發現馬兒跑得比方才快了,她大聲道:“就說你騎術不精,這才哪兒到哪兒,也想讓我怕?”上輩子開車一百五十碼都不怕的人,會怕這一馬力?笑話。
慕容泓遂不言語,驅馬往前跑。
這弧光確是好馬,跑快了也依然很穩。長安臉貼在慕容泓背上,看著兩側銀裝素裹飛逝而過的冬景,心中也是空曠寂寥的一片。
褚翔與張讓等人漸漸被甩遠,長安道:“陛下,慢些,褚翔他們都快看不見了。”
“不見便不見,朕十二個時辰被他們跟著,不代表朕喜歡被他們跟著。”慕容泓道。
“萬一遇著刺客怎麼辦?”
“我們不是有弩麼?”
“你會使嗎?”
慕容泓怒:“你又小瞧朕,朕六歲就會用弩了。我哥命人特意給我打造的小弩,打獵用的,可以射殺兔子,鳥,鼠,魚,還有蛇。”
“準頭如何?”長安憋著笑。
“除了魚偶爾會射不中,其它都百發百中。”
長安聽他這話,倒是不懷疑他吹牛,魚在水裡的真實位置與人看到的位置因為光線折射的問題存在一定差距,慕容泓他也不是專業捕魚的,不知道這一點因而射不中也是正常。
馬兒跑著跑著,視線便開闊起來,似是到了慕容泓練騎術的草地上,不過此時大雪覆蓋,看上去隻是雪白鬆軟的一片。
弧光漸漸慢了下來,到了某處忽的一個急停。
“怎麼了?”長安本來正注意跑馬場四周的樹林,見狀問道。
“沒事。”慕容泓扯著韁繩讓弧光往回走,走出一段距離後,重又回頭策著它往前跑。
弧光跑了一小段路,又停下。
兩次之後,長安才發現慕容泓是想要它跳過地上那用來做障礙的大約一膝高的灌木叢。
“陛下,算了,它背上多了一個我,許是一時不能適應。”長安見慕容泓大有不縱馬跳過去誓不罷休的勢頭,出言勸道。
“你才有多重,不打緊的,它能跳。”慕容泓說話的音調有些緊繃,顯然心中對於弧光的不配合已是動了氣。這次他策著弧光往回走的距離長了些,然後調轉馬頭,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大聲催促:“駕!”
不長的距離,他連夾馬腹三四次。
弧光感受到他急迫,撒蹄狂奔,轉眼到了那灌木叢前,卻依然不敢跳過去,於是嘶鳴著一個驟停,前蹄高高揚起,馬身幾乎直立了起來。
長安感覺自己要掉下去,唯恐不鬆手會把慕容泓也扯下來,於是趕緊將手一鬆,仰麵摔落雪地。疼倒是不疼,可弧光因著直立重心往後偏移,後蹄向後麵踩踏。長安大驚,來不及起身,隻能儘量往遠離它的方向翻滾,最驚險的一蹄子幾乎就挨著她的衣服踏在她腰側,驚出她一身冷汗,所幸慕容泓很快將它控製住。
“長安!”察覺長安落馬,慕容泓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跑過來扶起滾得滿頭滿臉都是雪沫的長安,一臉的焦急驚惶之色。
“我沒事。”長安站起身,伸手撣自己頭上衣服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