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用過晚飯後,便去看那小道士表演火樹銀花。
小道士在客棧天井裡排布著工具,袁俊圓圓等人想到外頭去看,長安站在客棧門內,道:“就在這兒看。”袁俊等人雖不解,但也乖乖留在了大堂內。
小道士一番搗鼓後,用一根火折子點燃了一個烏漆墨黑的圓罐罐口的棉線,然後動作敏捷地往旁邊一跳。
棉線上那一點火星沒入罐口之後,半晌無聲,隨即突然“哧哧”大響,眼瞧著一蓬銀亮的火星從那罐口直噴出來,飆得有一丈多高,觀其形貌,用火樹銀花這四個字來形容還真是貼切得很。
長安覺著這玩意兒就跟她上輩子那個世界的噴花差不多,自是見多不怪,但她身邊這幫人卻早已是目瞪口呆驚歎連連。
那小道士見眾人稱奇,原本正得意,但見長安臉上毫無異色,似是對他的把戲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心中又有些忐忑,不知待會兒到底能否得到重賞。
煙花漸熄,長安讓圓圓帶劉寶丫回房睡覺,對那小道士勾勾手指,道:“你隨我來。”
小道士愣了一下,忙收拾了自己東西,帶著一臉的茫然與期待跟著長安上了樓。
長安回了自己房間,待小道士也進來後,令他關上房門,她自己在桌邊坐下,看著他問:“不知道長如何稱呼,在何處修行?”
小道士不知她為何要問自己的來曆,不過想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遂道:“小道號元真,本在象雞山清虛觀修行,後來師父歿了,小道修行不精,無力維持道觀,隻得下山。”
“這清虛觀就你們師徒二人?”長安又問。
“是,師父好煉丹,生前以賣丹藥維持我們師徒二人的日常用度。”
“那他是如何歿的?”
“師父是……病故。”
“哦,原來是這樣。”長安輕笑一聲,道“你不說,我還以為他是被你用來做火樹銀花那東西給炸死的呢。”
“啊!你……”元真乍聞此言,驚得倒退一步,偏圓的臉上煞白一片。
“不、不是……”回過神來後,他下意識地想要否認,然而想起自己方才已經那般失態,此刻再否認,難免底氣不足。
相較於他的驚惶不安汗如泉湧,長安神情淡然得讓人嫉妒。
“你不必緊張,即便是你殺了你師父,對我來說,也無關緊要。我在意的,隻是你到底能不能用那罐子裡的東西,合成能殺人的利器。”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元真戰戰兢兢地問。
“我啊,我隻想養個手藝人而已,你又何必這般不安呢?”長安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在元真瞪大的雙眸下抽出一張千兩麵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如你能合成那東西,你便有資格成為我的隨從之一,每年的俸銀,我給你這個數,衣食住行我包。”
元真“咕”的咽了口唾沫,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有個太監,名叫長安,聽說過麼?”
元真頓時兩眼發直,他一個走街串巷的,怎麼可能沒聽過這個名頭?
片刻之後,元真迷迷瞪瞪地出了長安的房間,去樓下要了間房,住了下來。
長安獨自坐在房裡想了會兒事情,就出門來到衛崇房前敲了敲門。
衛崇過了好半晌才來開門。
長安掃一眼他鬆鬆係起的外衫,驚訝:“這麼早就睡了?”
衛崇惺忪著雙眼沒好氣道:“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
長安有些自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抬腳想要進門,衛崇一手擋住,道:“時辰不早了,有什麼話站門外說罷。”
“你什麼意思?”長安怒。
衛崇抱起雙臂,斜睨著她道:“日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自陳好男色,晚間又來我房裡,你說我什麼意思?”
長安:“……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好嗎?雜家也不好你這口的!”她氣呼呼地一把掀開衛崇,進到房裡。
“諒你縱有這個賊心與賊膽,也沒這個本事。”衛崇伸腿踢上門,回身打個哈欠,道“有話快說,說完快走,不要打擾我休息。”
長安坐在桌邊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道:“上回見麵,我便猜測你有未完成之事,你沒告訴我是何事。這次我又有了個新的猜測,你這個未完成之事,是不是找人?你想找的這個人,是女兒,還是妹妹?”
衛崇臉上的鬆散神色稍稍淡去了些,知道今日自己的砍腳之舉到底還是讓這太監捕捉到了那麼一絲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