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吻(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6362 字 11個月前

長安抬手將他的手撥到一旁,笑了笑道:“為了自保就甘願畫地為牢?我長安若是這種人,你也不可能在這裡見到我。”

陳若霖身高比她高上許多,但這並不影響她盛氣淩人眸光睥睨,“我可不是菩薩,你把我供起來念兩句好話我就悉聽安排慈眉善目。你是舍命救過我沒錯,但你既不是第一個為我這樣做的人,想必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何償還你,我自會衡量,未必是以你希望的方式。我早就告訴過你,於我而言,手段再多,也不如以誠相待。你好自為之。”

她轉身欲走,陳若霖在她後頭道:“這是動氣了?可你此行的差事不就是整飭鹽務掃清鹽荒麼?老三死不死的,與你何乾?有我在,自會助你馬到功成。你為了不相乾之事如此發作,難不成,你此行福州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鹽務一事?慕容泓還給了你旁的差事?”

長安回過身看他。

陳若霖靠在樹乾上,笑容人畜無害,道:“若不然,你生的什麼氣呢?”

長安默了一刹,表情便好整以暇起來。

她抬手從身邊的灌木上麵摘下一片樹葉,一邊放在手裡把玩一邊道:“我聽聞,福王提到你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時,要麼直呼其名,要麼直接說他們的排行,比如老大老二老三什麼的。唯獨提到你,他的稱呼是‘碧眼兒’。”她抬起眼來看著陳若霖,似笑非笑:“對於這樣生動形象的稱呼,你有何感想?”

陳若霖麵色不改,依然笑著道:“你不就想說他把我排除在他兒子的行列之外麼?直言何妨?至於我的想法,我沒什麼想法,我習慣了。”

“你所謂的習慣,隻是指不再期待他的主動承認吧。你依然承認自己是他的血脈,如若不然,以你的能力,想離開他,離開福州,去外麵另闖一番天地,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你沒有。你不僅留在了福州,你還想打敗你所有的兄弟成為福州之主。你不再期待他的主動承認,因為你一直在籌謀著逼他承認,承認你這個受母親所累一直以來都被他厭棄無視的兒子,才是他最出色的兒子。”

長安彈開手裡的樹葉,撚了撚指腹上沾染的些微綠意,繼續道:“我動氣,不是因為你殺了老三,而是因為,從你我相識以來,你一直在試圖調-教我。不同於尋常人司空見慣的壓迫式調-教,你采取了一種更為聰明的方法。剛見麵,你就獻了百花洲和周景深這個見麵禮給我,提醒我,你對我這個巡鹽使很有用,與此同時,你又對我各種冒犯,試探公私在我心中孰輕孰重。

“當你發現我可以忍之後,你殺了魏德江。當時你對我的說辭是你不得不這樣做,也許你是不得不這樣做來迷惑老三和老九,但心裡未必沒打著進一步試探我底線的主意。然後我生氣了。你發現即便我動氣了,也沒有真正地傷了你,這無疑給了你繼續下去的信心,但同時,你也發現以你當時的手段,要收服我,很難。於是你調整了策略,你一麵向我出賣你三哥勾住我對你的興趣,一麵要求我將周景深的口供給你不成,就設計了驛站那晚的殺局,利用我對身邊之人的在乎心理強迫我讓步。

“我讓步了,特意向吳王府的人點明了你對周景深的救命之恩。但是你擺我一道,按我的性格又怎麼可能不還手呢?這才有了後麵的火燒水寨之事。當時你表現得很憤怒,但過後,卻對我更好了?你猜我心中作何感想?”

陳若霖目光溫軟地看著長安,沒說話,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長安與他四目相對,道:“難道你陳三日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還是你其實是個受虐體質?彆人對你越壞你就對彆人越好?”她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我想來想去,也隻能得出一個結論——你是故意的。”

“連周景深這個吳王世子都知道你陳若霖是江上一霸,你的三哥九哥或者其它兄弟又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呢?當然了,你組織江上勢力也是為了運送私鹽,你背後之人想要私鹽的好處,就不會來阻止你。但明麵上不乾涉,不代表暗地裡不會滲透,以你的精明,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與其不知道哪個爛了而將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瓜全部扔掉,還不如主動貢獻出一兩個來保其它的安然無恙。斷尾求生雖然痛,但在蟄伏期卻是唯一有效的手段。所以,被我滅掉的那個水寨,其實就是你手下被其它勢力滲透的水寨之一吧?否則的話,這江岸線這麼長,我怎麼就找到了這一處水寨呢?光憑這一處水寨,可支撐不起你陳三日江上一霸的名頭。”

陳若霖有些無奈地笑。

“先彆急著笑,我話還沒說完呢。到水寨被滅,你才覺得你已經找到了有效的調-教我的方式,那就是利用我的脾氣和思維習慣,往特定的方向引導我。你瞧啊,你先是問我要周景深的口供,那我必然會好奇你為什麼會對他感興趣,所以我才會去訊問他,結果知道了你的水上勢力。這時候你再藥翻我身邊所有人,下馬威給得足足的。我要扳回麵子,還能從何處下手?當然是剛得知的你的水上勢力。

“你自認為已經掌握了方法,於是在我麵前有所收斂,不再胡亂試探,隻一心與我經營感情。再然後,就是老三之死了。你為什麼一定要在我進入福州之前殺了老三,我想原因不外乎以下幾點。

“一,你知道老三對我有所圖謀,擔心我到了福州之後與他做交易,會得知一些我現在還不得知的秘密。這樣,你在我麵前手裡的籌碼就會變少,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失去先機。二,老三他懷疑你,可能因為老九,又或者因為你所說的那些秘密,暫時還沒動你。你想殺他機會難得,所以一有機會你就動手了。

“三,我認為這一條可能是你動手的主要原因。你不想我去了福州之後,把注意力都放在老三身上。他或許對我來說很重要,但對你登上福王之位並不重要,因為他離家二十餘年,在福州不可能還擁有足以左右誰做福王世子的影響力。所以這又是一次引導,你殺了我此行最大的目標人物,我才會把目光移向彆處。下一步,你定然會讓我們的目標統一吧,待我去了福州,我就會發現,我想整飭鹽務完成差事,就必須搞定某些人,而這些人,必然是你登位之路上最大的阻力。

“你以對待你父親同樣的方式來對待我。你在我麵前收斂,並不是因為你真的改邪歸正了,而是因為,你正在用另一種方式讓我被動地接受你承認你。是不是,陳三日?”

長安一邊說一邊走近他,仰頭看著他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字道:“活得太清醒太精明是累,可是我不敢不清醒不精明啊。否則的話,難免就會陷入彆人以血供刀,我卻當人以命護寶的自作多情……”

她話還沒說完,冷不防麵前的男人就著她仰臉的姿勢,頭一低就精準無誤地封住了她的唇。

長安沒想到這時候他居然還給她來這一出,微愣過後,她一邊扭頭後退躲避一邊抬手準備推開他。誰知手剛一動,他的手就扣了過來,完全不容抗拒地將她兩隻手彆到身後,用一隻手控製住,另一手抬起掌住了她後頸與後腦勺的銜接處,不讓她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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