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兩全(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7326 字 7個月前

鐘慕白位高權重,可以長驅直入到天祿閣前再使人進去通稟求見。

自把長安囚禁起來後,慕容泓就又由甘露殿搬回了天祿閣理政,因為他發現,有些事情,逃避除了能拖延時間之外,並無任何實際意義。

長安被囚的消息是他故意讓長福透露給鐘羨的,為的,就是引來鐘慕白。他太了解鐘羨了,為了長安的自由,他見不到他絕不會善罷甘休。除了跪在宮門外,以他的性格還能做出怎樣死皮賴臉的事呢?

今天的雨可是夠大的。

“傳太尉進來。”他合上手中的奏折,眉眼不抬地對長福道。

鐘慕白將傘放在閣外簷下,進得門來,潮濕的靴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漬。

“不知太尉冒雨進宮,有何要事?”待鐘慕白行過了禮,慕容泓直言問道。

鐘慕白也沒繞彎子:“陛下為何不見鐘羨?”

“知他所求何事,不能應,故不見。”

“既然如此,直言便是,何故晾著?”

慕容泓揮退閣中內侍,這才抬眸看著鐘慕白道:“太尉也知,有什麼事直言便是,何故晾著?自朕繼位伊始,太尉不就一直在晾著朕麼?”

鐘慕白濃眉蹙起,看著慕容泓不語。

慕容泓從禦案後站起身來,走到鐘慕白身前,從袖中拿出一隻半大孩子的鞋墊,遞給他道:“鐘羨想必還在外頭跪著,朕就不與太尉深談了。這是朕的乳母去世那年為朕做的鞋墊,裡麵有個故事。這個故事是真是假朕也不知,畢竟那時朕還小,太尉自行分辨吧。隻是,事關褚翔身世,不管太尉信還是不信,朕都希望太尉不要將此事外傳。”

鐘慕白揣著鞋墊走後不久,鐘羨來了。

慕容泓看著渾身濕透的他,道:“先去隔間擦擦吧。”

鐘羨道:“不用了,多謝陛□□恤,但是臣希望陛下將這份體恤之情放到長安身上去。”

知道他要說長安的事,所以自他進來慕容泓就沒在閣中留人。

“朕知道你為何而來,不必多費唇舌了,朕是不可能如你所願的。”慕容泓回到禦案後,重新開始看折子。

“陛下,在外人看來,長安得寵這麼多年,掌權這麼多年,換做旁人,早就在京中拉起了自己的班底。而如今她被你軟禁,卻隻有我一人來為她說話,你心有七竅,難道不知這是為什麼嗎?”

慕容泓看著折子的目光微微凝滯。

“那是因為,不管在什麼位置上,不管她做什麼,她的一切出發點,都是以你的利益為先,從來都沒有為她自己謀算過!她一心為你,能依靠的也隻有你而已,你怎麼忍心如此對她?你怎麼忍心一次又一次地去傷害她!”鐘羨很想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可是想到長安已經被關了五天,他實在是做不到。

慕容泓抬眸看他,麵色沉靜:“朝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關她,是為了避免她做出更不理智的事來。”

“若不是被逼到極處,你覺得她會做不理智的事嗎?她不過是想離開,你既給不了她想要的,成全她一回又何妨?”

“因為朕不是你!”慕容泓猛地將手中折子往桌上一摔,憤怒的聲音傳到閣外,又被嘈雜的雨聲掩蓋。

“在朕的腦子裡,從來就沒有成全這兩個字!”慕容泓氣急敗壞地盯著鐘羨,“成全?你知道什麼是成全?她喜歡朕,她喜歡的人是朕,她親口說過的。這樣你還認為,我放她離開,是成全她嗎?”

“是。因為她此番回來,告訴我,她已經不再期待愛情。曾經春風得意說要嫁隻嫁給愛情的女子早已不見了,而現在,我終於明白她是如何不見的了。”

一番話說得慕容泓心中那空疼的感覺又泛了上來。他側過臉,沒說話。

“陛下,我知道,與我們相比,她出身低微又沒靠山,看起來隨便怎麼拿捏都沒關係。但是,你還記得我們幼時養過的麻雀嗎?就是那種遍地都是,長相不出眾,叫聲也不婉轉的普通鳥兒。比起在外麵風餐露宿地到處覓食,被我們養著,於它們而言應當是求之不得的幸福生活了吧?可是,我們有哪一次養活過它們嗎?鳥兒如此,人亦如是。長安就好比是那麻雀,你把她關起來養,是養不活的。若你對她還有一丁點兒情意,留不住,你就應該放了她。”鐘羨幾乎是苦口婆心。

“她是朕的人,朕如何待她輪不到旁人來置喙!你若無它事,便退下吧!”慕容泓根本不為所動,收回目光準備繼續看折子。

“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

“如何都不能。”

“你若不放,我便不走。”

“隨你便。朕自會接鐘夫人進宮照顧你起居。”

鐘羨敗下陣來。

默默的在原地僵立了一會兒,他行禮告退。

他一離開,慕容泓就放下折子,伸手撐住了額頭。

不再期待愛情,她對鐘羨說她已不再期待愛情……原來她那日說的並非氣話,她是真的認為,他不愛她。

要怎樣才能讓她相信,他是愛她的?殺了尹蕙麼?

可是,雖然尹蕙不是他自願幸的,那孩子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能隻為了挽回她的心就去殺了她們啊。

若真殺了,長安會如何看他?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嗎?他……還是個人嗎?

追根究底,最大的錯在他身上,是他去了瓊雪樓,若他不去,今天就不會有這樣進退維穀的局麵。這樣的責任,他又怎麼可以推卸給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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