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10063 字 9個月前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這日慕容泓下朝後,帶著長安與兩個孩子去粹園踏春。

兩個孩子在前頭一蹦一跳地走,慕容泓與長安手牽手跟在後頭。長福褚翔等人則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麵。

蕃蕃還是老習慣,看到好看的花就會摘了一溜煙地跑回來,高高舉到長安麵前,道:“娘,給你花。”

長安笑著接了,摸了摸他的頭,他心滿意足地轉身跑開。

他身後,五歲的慕容旭也拿著一朵花,顛顛兒地跑到長安麵前,高高舉起:“娘,給你花。”這個歲數的孩子,最喜歡模仿比他大的孩子。

長安也笑著接了,摸了摸他的頭。

慕容旭見長安對自己與蕃蕃一視同仁,高興起來,轉身跟著蕃蕃嘻嘻哈哈地跑遠了。其實自長安入宮以來,一直待他與蕃蕃一般視若親生,但孩子其實比大人更缺乏安全感,於是便喜歡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來驗證。

“把旭兒記在我名下吧。”看著兩個孩子在前頭奔跑玩鬨,長安對慕容泓道,“早些將他立為太子,也省得下頭人心不定。”她知道這種事情自己不開口,慕容泓他是不好意思開口的。

慕容泓低眸,過了半晌,道:“先記在你名下吧,至於太子,以後再說。”

“你不立他為太子,想立誰?難不成想讓我生兒子?”長安問他。

慕容泓想起孔熹真正是因為生產時吃了虧身子變得虛弱才會早逝,還有當年太後也是在生產時鮮血滿床淒慘而亡,麵色就忍不住發白,握緊長安的手道:“好,聽你的。”

不多時經過當年長安朝慕容泓扔蟲子的桑林,兩人想起當年趣事,長安忍不住又取笑慕容泓一番。

聽管林子的宦者說眼下正是各種野菌和竹筍的鮮美之時,長安便讓慕容泓帶著兩個孩子去采摘菌菇和挖筍。這父子三人背著籮筐走在前頭,長安就在後頭唱:“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籮筐……”

沒唱兩句父子三人都來攆她,長安哈哈笑著跑出去好遠都沒難受。

慕容泓尋的民間大夫頗有幾分本事,用藥澡和湯藥仔細調理了一個冬天,長安身子好了不少。

中午就在園中的一間農舍中開了灶,鮮魚菌菇湯,竹筍炒雞蛋,還有一盤子清炒蓬蒿。菌菇,竹筍和蓬蒿都是兩個孩子從野地裡或采或挖來的,是故兩人吃得特彆起勁,連飯都比在宮裡用膳時多用了半碗。

長安擔心他們吃多了積食,飯後就讓褚翔他們帶兩個孩子去看園中養的珍禽異獸。

她走了一上午,用完飯便開始犯困。

慕容泓讓長福派人把農舍裡間的架子床收拾了,地上撒藥粉驅了蟲,就把坐在桌邊打瞌睡的長安抱到房裡去。

長安見他把自己往床上放,問:“做什麼?”

慕容泓笑,道:“有個詞朕忘了,你幫著想想,叫白日什麼的?”

長安彎著眼睛捶他一下,道:“不行。”

慕容泓將她放到床上,俯身下去,垂著他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低聲哄道:“鹿苑離此不近,孩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長福在外頭守著呢。”

“那也不行。”長安毫無商量餘地的表情。

慕容泓瞬間委屈,“都已經三天了。”

“以後恐怕還得有無數個三天。”長安仰躺在床上,說著於慕容泓而言十分殘忍的話,神情卻溫柔。

“為何?”慕容泓被她搞糊塗了。

“我有孕了。”她拉著慕容泓的手貼上自己的小腹。

慕容泓眼睛微微睜大,整個人如被雷劈了一般僵在那裡。

“有孕了?”待他反應過來後,卻倏的站起身來,瞪著床上的長安確認。

“做什麼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長安埋怨,“兩天前許晉來給我請脈時發現的。”

慕容泓的表情十分複雜起來。

一方麵,自己心愛的女人懷了自己的孩子,他自然是欣喜若狂。可另一方麵,他又擔心長安的身子,她的身子,承受得了十月懷胎與分娩之苦嗎?可她已經懷上了,總不能讓她喝藥打掉吧,落胎也是極傷身的。

一時間心裡冰火兩重天,煎熬得他直接在床前徘徊起來。

長安坐起身來,就看著他在那兒忽喜忽憂地徘徊,也不說話。

她知道隻要事關她,他膽子就會變得很小,之前因為擔心她的身子不能承受,他甚至在與她成親後的大半個月內都沒碰她,後來開了葷,又體外了好幾個月。直到她起了想要一個親生孩子的念頭,把他或哄或綁地壓在身下□□了幾次,才有了這個孩子。他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

慕容泓徘徊的速度越來越快,晃得長安眼暈,剛想叫他停下,他自己就一個頓步,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緊張道:“你有身孕了,那你方才還跑?”

長安道:“優勝劣汰,如果這個孩子我跑兩步她都會掉,那即便生下來身子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不如不生。”

慕容泓怔怔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彆擔心,沒事的。”長安安慰他。

對於她要生孩子這件事,慕容泓內心真的慫得像條狗。但她已經懷上了,他的緊張隻能加重她的心理負擔,於是他隻得強迫自己表現得不那麼緊張,坐回床沿摟著她道:“嗯,我會陪著你的。”

他如此之快地調整好了心態,倒是有些出乎長安的預料。隻不過,她也確實是高興得太早了。

懷孕的第二個月,長安開始出現妊娠反應。早上起來有時候會乾嘔,食欲不振,還嗜睡。她上輩子也沒懷過孕,不知道正不正常,但禦醫來診脈過後,說這是正常的。

她是正常的,可有人不正常。

身為男人,慕容泓居然出現了和她一樣的症狀。每天早上看著慕容泓花容失色地在那兒強忍惡心,下午又病懨懨地抱著她一同睡覺,連政事都耽擱了,長安真是哭笑不得。

所幸禦醫說慕容泓身體並無大礙,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症狀,大約是心理壓力太重之故。

四個月的時候,長安小腹微微鼓起,孕吐症狀消失,胃口變得好了起來。慕容泓的狀況也跟著一並改善,頗有點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意思。

到了十月份,長安八個月的身孕,因為她有意控製體重,肚子比起尋常人來其實不算大,但放在她那纖瘦的身體上就顯得很壯觀了。臨盆在即,慕容泓幾乎每夜都會驚醒,人都瘦了一圈。

長安知道他心裡緊張,也就不出去亂跑,每天隻在椒房殿前後轉悠。

陽光晴好的下午,慕容泓親自伺候她泡了腳,然後坐在榻沿上,把她因有些浮腫而顯得胖嘟嘟的腳擱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給她剪腳指甲。

長安靠在迎枕上看著他的側影。

兩人都沒說話,脈脈溫情中,殿中一時隻聞剪刀張合的輕微聲響。

剪完後他挨個指甲用指腹撫摸一遍,檢查剪得平不平整。這個熟悉的動作讓長安意識到,這個男人真的愛她愛了很多年,因為很多年前,他給她剪手指甲時,也是這般動作。

“陛下,明日召我嫂子進宮吧。她平安生了四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對雙生子,應是既有福氣又有經驗之人。有她在旁邊幫襯著,估計我也能順利些。”長安道。

慕容泓點頭:“好。”他目光落在長安那鼓得像個大西瓜一般的肚子上,忍不住的憂慮。

長安拉著他的手貼到薄薄的肚皮上,道:“她睡醒了,在伸懶腰。”

慕容泓果然感覺到掌心下那方皮肉下有活物在動。他不是第一次觸摸到胎動,卻依然覺得新奇。他雖已有兩個兒子,但從未在他們出世前隔著肚皮感覺他們的存在。

“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與她見麵了,難道不開心嗎?”長安問。

慕容泓抬眸看著她,“在我心裡,你平安,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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