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傭兵團的人脈了得,費舍撇撇嘴。
兩位一口悶了補充血劑,忙得熱火朝天。
永恒教會的寶貴祭品就這麼一個個被換成了——費舍也不確定那是什麼東西,但他直覺那不是人——形態非常接近的贗品。
“大人,如果將不純的鮮血用於祭祀,說不定祭祀沒法成功繼續。”費舍苦口婆心道,我不知道兩位換了什麼,可這絕對不是能隨便冒充的材料。?”
“沒關係,到時候你弄出點騷亂就行了。”
諾爾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又拖過來一個假人。他把對方轉到腦後的脖子哢哢擺正,整理好扭曲的肢體,再交給忒斯特捏臉。
“可是……”
費舍又看了眼地上的“假人”。那東西麵部肌肉亂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橫著的瞳孔一上一下胡亂翻轉,看得他這個前永恒教徒都不太舒服。
太瘮人了,費舍心有餘悸地瞧了眼諾爾,不愧是吾神追隨的人。
“我親愛的說沒問題,那就一定沒問題。”忒斯特捏著那東西的麵部肌肉,“他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是。”費舍連忙低頭。
他順道瞥向不遠處的佩因特——這位前教皇專注地看著天花板,像是上麵突然出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美麗畫作。
想來這位也不忍直視麵前的詭異場麵,費舍的心理突然平衡不少。
“那位狗頭人騎士。”
他老老實實地彙報,“它最近總在教堂附近打轉,等著你們把我帶出去。要是繼續下去,它極有可能被當做教堂的敵人,出現生命危險。”
“算了,讓你的心腹去接應吧。能看到我們,聖伯納先生應該會平靜些。”諾爾歎了口氣。
他們事先做了數小時思想工作,還是拗不過狗頭騎士的一根筋,它非要親眼看見他們不可。幸虧神諭祭祀由費舍負責,聖伯納騎士應該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隻要彆讓它參與到事件中心就好,諾爾心想。
次日,祭祀活動正式開始。
永恒教會的車隊在大教堂中心集結完畢。一架架黑色馬車套著蒙眼馬匹,馬匹口中塞滿藍色熒光百合。它們一動不動,安靜得如同屍體。
馬隊麵前的並非大門,而是斜斜通往地下的通道。這通道隻有教皇與輔助大祭司同時在場,才能順利開啟。對於神殿來說,這通道通往何方,至今仍是一個謎。
此刻,車隊的前方隻有純粹的黑暗。
祭品們被依次裝入事先準備好的車廂,由層層法陣鎮壓,準備運往祭台。而在裝到騎士瑪麗安與騎士尤金的時候,變故突生。
“停下。”
頭戴麵具的大祭司走近,他隨
手點出瑪麗安與尤金,麵具後傳來威嚴厚重的嗓音,“這兩個人的氣息不對……他們不夠衰弱,怎麼回事?”
他嘴上問著“怎麼回事”,殺氣已然泄露出來。兩道致命詛咒直奔尤金與瑪麗安,兩者幾乎瞬間彈起身體,躲過殺招。
“原來進了老鼠。”大祭司輕蔑道,手隨意一揮,空中登時出現數十個黑色光球,砸向兩位騎士。
同一時間,周圍的守衛紛紛出手。尤金咬緊牙關:“撤!”
出師不利。
尤金怎麼也想不通——他們把偽裝做得十全十美,居然會讓那位大祭司看出端倪。按理來說,“風眼”不那麼擅長戰鬥,不該有這種等級的戰鬥直覺。
三位修女沒被發現,是因為她們太弱了嗎?事已至此,裝備有限,他們實在沒法在永恒教會大本營劫人……直接潛入的風險果然太高了,得想想彆的辦法……
見兩位調查騎士果斷撤走,在場的祭司們紛紛鬆了口氣。
其中一位朝費舍行了個禮:“我等差點被神殿的卑鄙小人騙過去。幸虧您親自檢查祭品,教皇大人一定會為您的忠心動容。”
費舍大祭司高深莫測地嗬嗬兩聲:“都是吾神的安排。”
嗯,說句老實話,其實他沒看出來任何異常,騎士尤金不愧是神殿的最強神選之一。不過沒關係,他事先就知道標準答案。
順帶一提,這批祭品裡麵,其實一個真貨都沒有。透過麵具孔洞,費舍同情地掃視著其他祭司。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教皇的馬車上。
教皇站在馬車邊,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這家夥統治教會百年以上,看起來卻一副六十歲左右的相貌。
老教皇麵孔瘦削,仍看得出年輕時的英俊長相。他的頭顱上伸出一對盤旋扭曲的黑色山羊角,雙角末端掛著古銀鎖鏈與黑紗,正好遮住上半張臉。
黑紗之上,以銀線繡著永恒之子的神徽——兩輪圓弧相交,上下對稱的滿月。中間的重疊部分,像極了一隻沒有瞳孔的眼睛。
有如實質的審視從黑紗下投射而來,費舍謙卑地低下頭,在胸口畫了個正圓。
魔山羊追補妖,教皇格雷戈裡·吉爾摩。
魔山羊象征著不祥與詛咒,擅長黑魔法與邪惡祭祀。單就怪物強度來說,僅僅算中上。
追補妖所融合的怪物類型,一旦適配便再難改變。它本就是違背常理的存在,進一步造出“人工奇美拉”更是癡人說夢。追補妖們之後再服食追補妖藥劑,隻能增加各種屬性,或者同類怪物的技能。
問題在於,這位老教皇活得實在太長了——
日積月累,積少成多,這個老東西的屬性絕對很嚇人。麵對老教皇,大祭司費舍爾沒有半點挑戰之心。
不過他不行,不意味著他的神不行。
費舍收回視線,嘴角在麵具後微微挑起。
祭品車廂裡。
【車動了。】諾爾好奇地打量四周,【我們在朝下走。】
【確實。】擁擠的車廂裡,忒斯特疊在諾爾身上,兩人組成一個完美的十字。
佩因特沒脾氣地看著麵前兩人,用腳趾都能猜出來,這兩位年輕人正用某種他不知道的方法交流。
旅途無聊,前教皇先生倒是有不少話想扯一扯,隻是四周都是監聽魔法,他隻能萎靡地憋著。
看著佩因特先生肉眼可見地蔫下來,諾爾思考片刻,爪子伸向忒斯特的腰包,掏出了屬於自己的紙筆。
您請,他用眼神示意佩因特。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聽外麵的反應,尤金和瑪麗安順利逃掉了。哪怕老教皇在場,憑尤金那孩子的水平,不會安安靜靜被抓。】佩因特下筆如飛,【小人隻是有些無聊,多謝您的關心。】
【你隻用紙筆也挺吵的。】忒斯特在紙上劃拉。
【過獎過獎。】佩因特謙虛地寫道,【兩位帶食物了嗎?小人有些餓。】
忒斯特:【隻有羊肉湯、羊肉餡餅和羊肋排。】
佩因特目光複雜地看了兩人一眼,又瞧了瞧周圍橫七豎八的“人”。
【小人好像也沒那麼餓。】他悻悻下筆。
漫長的黑暗後,車廂微微一震,大型傳送法陣的輝光從外界亮起。
伴隨著射入的微光,佩因特意味深長地瞧了忒斯特一眼,又抓起筆來:【這段旅程還要不少時間,要不要聽有趣的故事?】
【我們又不是真的小修……】忒斯特下筆。
【聽!】諾爾下筆。
忒斯特默默把沒寫完的句子劃掉,假裝無事發生。
佩因特微微一笑,筆尖落上紙麵。
……
同一時間,冰岩城,最好的旅店房間。
暴雪少見地停息下來,露出晶瑩到令人屏息的天空。儘管是白天,人們仍能看到一點屬於月亮的殘影。
“大人,我們能力有限,實在沒能找到德雷克一行人的蹤跡。”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報告道。
“和我猜得差不多。不是你們的問題,調查騎士們都沒找到人呢。”
黃金劍恩彼利克·阿爾瓦搖搖頭,身體放鬆地靠著扶手椅,“對了,有沒有彆的新聞?”
“不朽教堂附近,疑似發現尤金·麥洛伊及其部下,相關人員正進一步確認。”那人繼續報告道。
“好消息。”彼利站起身,活動了下肩膀和脖子,“一旦確認身份,暗中盯緊那位大人,再叫人準備最好的車馬。”
“那德雷克一行……?”
“算算時間,永恒教會差不多要神諭祭祀了。”彼利在壁爐前蹲下,悠然烤著火,“我們的五團團長出現在這,還急到被你們看出端倪,看來祭祀的隊伍要出發啦。”
“今年情況特殊,永恒教會八成不會走水路,更方便出手。我們‘時代的英雄’德雷克先生,會錯過這麼一樣大事嗎?……就算他想錯過,命運也不會允許吧。”
中年人愣了愣:“難道您拿到了其他情報……”
“直覺罷了。”
彼利指尖戳了戳跳動的火焰,“啊對了,待會兒你出門的時候,幫我給家裡寄個包裹——莫爾和柯蕾最喜歡這裡的羊肉,我要是不買點回去,他們肯定要哭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