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那老東西的頭顱轉了一百八十度,臉上的黑紗輕輕搖動。
“抓住你了,小老鼠。”他的語調毫無波瀾,猶如從死人喉嚨擠出。
忒斯特身體緊繃起來。亢奮的大腦中,無數思緒劈啪閃著火花。
老教皇的身上,毫無疑問散發出一絲近似偽神的氣息——比諾爾和自己弱,但性質非常相近。這家夥很強,比他和諾爾設想的強了太多。
不對勁,事情實在不對勁。明明有這樣強悍的教皇,永恒教會究竟怎麼會淪落成弱勢一方?
不說其他,這位教皇哪怕單槍匹馬殺去生命神殿,佩因特都不是他的對手。
就像此刻——那雙手緊得像鐵鉗。以末日騎士的恐怖力量,居然無法掙脫分毫。
事情要糟。
忒斯特不再打算留手,他本能地想要拉開距離。然而他施法的念頭剛剛升起,就無聲地落下——
不知什麼時候,詭異可怖的黑羊群將忒斯特簇擁在中間。它們用數不清的眼睛認真注視著他,退路被結結實實地堵住了。
祭壇上,發現忒斯特被抓的瞬
間,諾爾差點彈射起飛。隻是當了這麼多年非戰鬥人員?_[(,諾爾的反應慢了半拍——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下按了按。
“老東西暫時不打算殺他,冷靜點。”
佩因特擠到他身邊,近乎無聲地說道,“那家夥要殺早動手了,不會擺出這麼麻煩的架勢。他在好奇,瘋修士先生也知道他在好奇。”
“不能再強行試探。”
諾爾揮開佩因特的手,“我不可能讓忒斯特承擔全部風險,待在這看戲。”
“不不,您誤會了。”佩因特笑起來,“雖說小人的力量不值得一提,小人也不想讓你們承擔全部風險。”
“‘未知’是最難對付的,兩位可是我最大的底牌,萬一您也遭遇變故,那我們就都完啦——就讓小人幫兩位試探試探,您得找最好的時機出手。”
說罷,沒等諾爾反應,佩因特自己從馬車上站起身來——真正意義上的站起身來,他又變成了那位一米九的瘦高教皇。屬於“霍麗修女”的衣服還套在他身上,看起來萬分滑稽。
看到這副尊容的前任對手,永恒教皇都遲疑了半秒。
“百聞不如一見,我好奇您的事情很久啦。”
佩因特大大方方地理了理修女服,發絲恢複成正常紅發,“我還以為那個年輕人能乾掉您,太遺憾了。”
“戈弗雷·佩因特。”老教皇的注意力果然從忒斯特身上移開了一部分。
“不管是你的羊群,還是不死體質,‘味道’都不太對,不像正常的魔法。”
佩因特伸腳踢開尖叫不停的肉塊,就像那是塊隨處可見的石頭,“一個猜測,難道那是安斯提思大人專門送您的?”
“敏銳。”老教皇惜字如金,“但你太聒噪了,佩因特。”
看來是兩個神賜的係統外技能,諾爾心想。
羊群不必說,不死體質……哪怕是玩家,死亡也要付出代價,這是係統的硬性規定。永恒之子無法違逆係統,那麼——
諾爾散開感知,果然在遠處發現了幾具古怪的屍體——腦漿從破碎的眼洞流出,頸動脈斷裂,心臟洞穿、內臟散發出魔王汙染的氣息。
三具屍體分布在戰場不同角落,徹底混入滿地的碎肉與內臟,被蹦跳的肉塊牢牢遮擋。若非諾爾對死亡氣息無比敏感,一時半會還發現不了它們。
……由他人支付死亡代價的技能?
事情變得麻煩了,現場還有數十名永恒信徒存活,還包括費舍。
誰也不知道死亡代價的“選人規則”。老教皇有著近似偽神的氣息,背後還站著永恒之子。萬一隨機挑個替死鬼,在場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得儘快想出對策,諾爾壓低身體,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戰場。
另一邊,眼看老東西的注意力又要回到忒斯特身上,佩因特大聲歎了一口氣:“那可是你們寶貴的神選者,這樣對待真的沒問題嗎?”
老教皇反應很快:“瘋修士。”
聽說是神選
者,他抓住忒斯特的手霎時卸下幾分力。忒斯特眨了眨眼,他佯裝不敵,一動不動。
佩因特大聲拍了拍手:答對啦!這位先生之前去樂土玩耍,我特地邀請他來您這裡看看——我們誰都不想服從弱者,就弄了點餘興節目,您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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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祭祀,這就是你們臣服的誠意?”老教皇緩聲說,語氣飽含嘲諷。
“不不不,您要這麼想——多重要的祭祀,要是僅憑我們倆就破壞了,臣服這事兒我們當然得重新考慮。”
佩因特搖搖手指,額頭不見一滴汗,“瘋修士先生和我,我們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乖孩子,對不對?”
說到這裡,前教皇先生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向您展示我們的實力,我們還順便幫您刷掉了能力不足的家夥。您知道,大家管這個叫雙贏。”
“那麼我不接受‘雙贏’。”老教皇淡漠地答道,“我沒有時間陪小孩子玩耍,直說你的目的吧,佩因特。”
有那麼一瞬間,佩因特的目光有些複雜:“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老教皇安靜地看著他,身周的羊群緩緩轉身,更多眼睛朝向佩因特。佩因特果斷移開視線,不去看那些怪異的黑羊。
“因為瘋修士是‘永恒之子神選’,所以您的態度緩和下來,我完全能夠理解——但您知道我是‘生命女神神選’,沒有立刻要我的命,還繼續與我交談……哈哈。”
兩位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佩因特可是相當清楚。
這位教皇掌控永恒教會多年,好奇心極其有限,對大部分世俗事務缺乏興趣。
也就是說,對方僅僅想知道動機,留忒斯特一條命就夠了。
這家夥沒有立即動手殺了自己這個“敵方神選”,那意味著……
“您也知道,‘神選者’本就是無主的。”
佩因特停頓兩秒,見老教皇沒有搭話,又慢條斯理地繼續:“就因為那道可笑的神諭,哪怕我叛出神殿,神殿裡還有一群人堅信我會‘迷途知返’。事實上,我對蒂利亞再無忠誠可言。”
“這麼一瞧,安斯提思大人還是挺仗義的,起碼祂沒有瞞著您。”
“神諭。”永恒教皇終於蹦出一個詞。
“您是說……”
“吾神沒有將你召來永恒,你的神諭必定不適合此處。現在,給出你的神諭,向我證明你的價值。”永恒教皇說。
他的雙手還牢牢抓著忒斯特。
“我是可以告訴您,問題是,您要怎樣驗證真假?”
佩因特叉起雙臂,破損的修女服中露出小小的無麵神像。
“這裡是安斯提思大人的祭壇。”永恒教皇死屍般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一抹微笑,“神會注視,神將見證,謊言必有代價。”
“好吧,既然您這麼說了。其實我的神諭核心部分很短,確實沒有其他人那麼,唔,特殊。”
佩因特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的存在即讚頌神,他的消逝將成就神’……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