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誰愛我(2 / 2)

我愛你,我裝的 一字眉 10318 字 9個月前

嚴管家不知何時來的,走過去想要替他。寧光啟似是不服,堅持要證明自己:“我廚藝再差,煮個麵還是會的。你去旁邊待著,彆在這礙手礙腳。”

嚴智笑笑,識趣地退出廚房,站在外麵旁觀。

寧光啟麵對各樣食材踟躕不前,不會做飯的人都如此,給他一把鮑魚也不知如何下手。

片刻,回頭問寧思音:“吃個青菜雞蛋麵?”

寧思音連著點了兩下頭:“好呀。”

蘋果早就放回去了,她坐到中島台旁的高腳凳上,安安靜靜地觀看。

幾十年沒進過廚房的人,即便曾經有手藝也生疏了。寧光啟的速度很慢,但青菜雞蛋麵步驟簡單,而他一貫是個先動腦再動手的人,雖然手法生疏,倒也算有條不紊。

二十分鐘後,一碗熱騰騰的麵放到了寧思音麵前。

寧光啟對自己的成果看上去頗滿意,用毛巾擦著手道:“嘗嘗。”

“等一下。”寧思音先拿出手機,對著碗三百六十度拍了十來張照片才停下,從裡頭挑最好看的,邊笑眯眯說,“我發個朋友圈顯擺一下。”

寧光啟說:“快吃吧,彆涼了。”

青菜翠綠,煮得剛剛斷生口感正好,荷包蛋是溏心的,麵不軟不硬,味道也鹹淡正好——也許是心理作用,寧思音覺得這碗麵很香。

她呼嚕呼嚕吃得響,寧光啟就在對麵看著,餐廳橙色的燈光打下來,讓他臉上那點難以察覺的笑意看起來分外慈祥。

“我在您身邊這麼多年了,都沒吃過您親手做的飯呢。”嚴管家似笑非笑地慨歎。

寧光啟笑了笑:“你的手藝比我好。”

寧思音連湯都喝光了,吃得很飽,忽地抬眼問:“爺爺,我必須要找個人結婚嗎?”

寧光啟頓了頓,走出餐廳。方才麵龐上的柔和像是被光帶走,恢複了平日的嚴肅與靜穆。

他坐到客廳,重又拿起煙杆抽了幾口,臉色被隱藏在霧藍的煙霧後。

大概是再三思慮之後,才決定告訴她。

“要是我這身體還撐得住,或者你爸還在,就不急著讓你嫁人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想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婚,總歸家裡有人給你做靠山,什麼都不要你操心。現在不行了,你爸走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到頭了,剩不了幾天日子,光啟這一大攤子留給你,不知道你扛不扛得住。等你結婚了,也好讓你去公司曆練曆練,趁我還活著的時候,能親眼看著你把光啟接過去。”

寧思音既理解,又不理解。

“不結婚我也可以去公司上班的。”

寧光啟短暫地搖了下頭,似乎覺得她太天真。

嚴管家插嘴:“都說成家立業,得先成家,才能立業。”

“我上次見過陸氏的陸總,她也沒有結婚呀。不成家也可以立業的。”寧思音表情乖巧。

這是寧思音到寧家以來,第一次直言不諱表達自己的立場,或者叫,唱反調。

嚴智笑笑:“說的是。不過老爺要親眼看到你嫁人,才能放心哪。”

寧思音看著他,他也看著寧思音。

寧光啟的話打斷兩人的對視:“你還小,有些事不明白。現在我還活著,公司那些個老狐狸自然安分,要是我不在了,你一個小女娃想管住那麼大一個公司哪兒那麼容易,一個個都是豺狼虎豹,要把你生吞活剝。我原是想讓你和昭野湊一對,你蔣爺爺跟我的交情,定然會護著你,嫁過去也不會受欺負。伯堯這孩子也很能乾,他在背後給你撐著,不怕有人造次。”

寧思音頓住。

老實說,她猜測過很多種意圖與目的,唯獨沒想過,老頭兒這麼著急把她嫁出去,是這個原因。

從這樣的考量出發,蔣昭野確實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寧思音捏捏自己的手指,心下五味雜陳。

“不過你和昭野沒緣分,強求不來。”寧光啟歎了聲,眉宇深鎖愁緒,這是他最掛心的事情。

他一口一口地抽煙,陡然咳嗽起來。寧思音站起身走過去幫他順背,原本要上前的嚴智便停在一旁。

咳了好一陣緩過來,寧光啟的嗓子又像是破風箱一般嘶啞,跟她說:“行了,這些事有我煩心就夠了,回房休息去吧。”

“我先送你回房間吧,爺爺你也該休息了。”寧思音說。

寧光啟沒堅持,讓她攙扶著上樓。

嚴智原本跟著,上到樓梯寧思音說:“嚴叔,您也休息吧,我送爺爺回去。”

“沒事,我習慣看著老爺睡下再走。”

寧光啟聞言擺了擺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看那麼緊做什麼。歇著吧。”

嚴智隻好停下腳步。

到了寧光啟的臥室,寧思音扶他上床,說道:“旱煙中的有害物質含量是普通卷葉煙的38倍,得肺癌、食道癌、咽喉癌等的機率也比卷煙高一到兩倍,您本來肺就不好,以後不要抽了。”

“抽了一輩子,戒不掉嘍。”寧光啟說。

寧思音拿著那支煙杆問他:“這個放哪裡?”

寧光啟指向右側牆根的抽屜櫃,“放那吧。”

寧思音走過去,沒把煙杆直接放上去,而是拉開一扇八十厘米寬的抽屜。裡麵整齊排列著六隻長煙杆,還有煙荷包、玉質煙袋嘴等一些小物。

她再打開旁邊那扇,又是六隻煙杆。

上麵一層則存放著雪茄、香煙等卷煙,都是稀有的東西。

抽煙的家夥事兒還真不少。

“爺爺,你的煙絲呢?”她問。

“下頭兩格抽屜都是。好些都是人家送的,買不到了。”

寧光啟不知她為何對他的煙袋感興趣,勾起些往事,靠在床頭回憶道,“你爸不抽煙。他小時候嫌我抽煙嗆,不愛往我跟前來,有事都叫你奶奶跟我傳話。你奶奶傳了幾次,疑心我是不是背著她揍孩子了,後來知道原因,把我好一頓數落,煙袋全給我沒收了。”

回憶令人懷緬,他回神時才發現,寧思音手臂裡抱了七八隻煙杆,正一把接一把地從抽屜往外拿,全抱在胳膊裡,接著去拿剩下的煙鬥、煙絲、雪茄。

把抽屜裡所有的東西一掃而空,她抱了滿懷,轉身說:“這些全都沒收了。”

然後在寧光啟先是錯愕、隨後變得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中,懷抱豐厚戰果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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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旗下私立醫院。

一間窗明幾淨的空置病房,蔣乾州負手而立,麵沉如水。

“看看你自己乾的好事。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親父子,發飆的樣子八分神似,隻是身份調轉,以前訓斥兒子的蔣伯堯現在作為兒子被訓斥。

“多少歲的人了,我看你是鬼迷心竅,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對兩個孩子,你自己親生的兒子,你也下得去手?!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是想讓蔣家成為所有人的笑柄,還是讓昭野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立足?”

蔣伯堯麵色鐵青地解釋:“思音那孩子心裡有昭野,不過那臭小子犟脾氣不肯服軟,他根本不是不喜歡思音,就是在跟我死犟。我了解他,隻要有了關係,他對思音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他之所以冒險是因為,若是事成,遂了寧思音的心意,蔣昭野也能收心安分,兩個孩子順理成章地結婚,蔣寧兩家關係穩固,那就是皆大圓滿。

他隻是沒算到寧思音會下那麼狠的手,沒算到蔣措會臨時回去。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麼,蔣乾州斥道:“要不是老三發現得及時,昭野出了什麼事,我看你怎麼後悔,怎麼跟你爺爺交代!總之,昭野跟思音的事就到此為止,婚約取消,以後不準再提一個字。在你爺爺知道之前,你自己去寧家負荊請罪,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趕緊把這件事了結了,彆捅到老爺子麵前去。”

蔣伯堯沉著聲答:“我知道。”

就在這時,外麵不知誰喊了一嗓子:“老爺子來了!”

蔣乾州與蔣伯堯同時麵色一凝。

接著隻聽有規律的篤——篤——聲由遠及近,那是拐杖落在瓷磚上發出的沉悶的聲響。

聲響停在門外走廊,隨即,一道渾厚蒼老的聲音響起:“乾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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