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又順利收獲一大堆紅包,每一個都相當豐厚。寧光啟跟老爺子一樣,直接給了張卡。
“趕緊給我也到一杯!快點!”
寧思音聽到這個聲音,保持著笑容視線轉過去,看到兩張久違的臉。
那是一對盛裝打扮、卻從舉手投足透出寒酸的夫婦,並不便宜的禮,在他們身上顯得違和又不合身,兩人的氣質與周遭格格不入。
寧思音沒想到他們會來。
她的養父母,陳家夫婦。
陳母一邊不住瞄她,催著陳父給她也倒了酒,端起來衝她訕笑。陳父同樣一臉憨厚中帶著幾分拘束的笑容,舉著酒杯在她麵前似乎有些局促。
“一一……思音。”他說到一半又急忙改口,“恭喜你,結婚了。”
寧思音端持著笑容:“謝謝。”
蔣措看向她,她解釋道:“這是我的養父母。”
“伯父、伯母。”蔣措對兩人不失禮節,主動敬酒,“二位對思音的養育之恩我們會銘記於心,這杯酒敬二位。”
陳父受寵若驚,趕忙跟著一起乾了。
喝完酒,陳母又看著寧思音,說不清是什麼含義的眼神,念叨:“瞧瞧,現在和以前真是不一樣了,穿著這麼漂亮的衣服,真的跟千金大小姐似的。”
也許她想表達的並非這個意思,但這句話有多不合時宜,從桌上一圈人微妙的表情可見一二。
“好了。”寧光啟出聲,威嚴的氣勢令人本能生畏,“你們撫養思音多年,養恩深厚,所以請你們來觀禮。敬完酒就坐下吧。”
陳家夫婦在他麵前猶如兩隻鵪鶉,趕忙應聲坐下。
寧思音的儀態沒有一絲裂縫,微笑著轉身就要去下一桌。
“姐!”一直傻站在陳母身後的男孩急忙叫了一聲。寧思音回過頭,他好像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在一桌人的注視下臉燒起來。接著拿起自己麵前的杯子,自己嘩啦倒了一滿杯的酒舉起來。
“我敬、敬你和姐夫。恭喜你們。”
寧思音輕輕蹙眉,她沒動作,男孩舉在半空的手似乎有些尷尬。
“哎你這孩子,你才多大,敬什麼酒……”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從旁邊伸出來,捏著酒杯與他輕輕地相碰。
“同喜。”蔣措說。
陳母阻攔的話還沒說完,男孩已經仰頭咕咚咕咚將整杯酒灌了下去,還沒放下杯子就被嗆得彎腰直咳嗽。陳母一邊嘟囔著抱怨,一邊著急地給他拍背。
-
敬酒環節結束,寧思音得到空閒休息。伴娘全程隨她一起,此時也一起回到休息室。
寧思音坐在椅子上活動脖子,蔣聽月躺在沙發上說:“你對你養父母也真夠冷淡的。他們是你的家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自己飛黃騰達就和他們撇清關係了?”
李希是個很直爽的妹子:“這是她自己的家事,你管那麼多乾嘛。”
“看不慣。”蔣聽月說。
李希:“那就彆看。”
“我嘿!”蔣聽月偏過頭來瞪她,“注意你的態度李小雞,我可是你男朋友的姑姑,你將來能不能過門,可要看我。”
李希剛正不阿:“哦,這還是你嬸兒呢,你也注意自己的態度。”
自從這兩個人被選做唯二的伴娘,三個女人創了一個群聊,這倆人每一天不是在鬥嘴就是在鬥嘴的路上。
這時,寧思音忽然說:“你們知道我爺爺是怎麼找到我的嗎?”
蔣聽月的視線斜過來。
李希說:“並不想知道。”
“由不得你。”寧思音從椅子上轉過來,在兩人的注視下,緩緩講起,“是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自己坐在公交車站台,吃蛋糕許願的時候。知道我當時許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我想要一夜暴富,我想變成一個富婆,有花不完的錢。’”
“這麼樸素。”蔣聽月說。
“彆插嘴,小侄女。”寧思音繼續講,“許完願望一睜眼,一個老頭兒坐著林肯出現在我麵前,跟我說:‘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孫女。’然後我就被帶回了寧家,一夜暴富,變成了一個富婆,擁有花不完的錢。刺不刺激?”
蔣聽月不信:“寫劇本呢你?”
寧思音沒理會。“我那天吃的蛋糕,十六塊錢買的。我們學校附近麵包房做的,草莓慕斯,我看了很多很多次,沒有錢買。生日那天早上,我問我媽——我的養母,要二十塊錢,我說我今天生日,想吃塊蛋糕。你們知道她說什麼嗎?”
——“你弟生日不是才吃過,那東西又貴又膩有什麼好吃的。成天不知道替家裡乾一點活,就知道要錢要錢,你當我會生錢?”
寧思音用自己的語氣複述的話,沒有當初從陳母口中說出來的味道。
但這樣的言語,讓蔣聽月和李希都找不到話來接。
“我十八歲之前,沒有吃過屬於自己的生日蛋糕。”
休息室一片沉默。
寧思音看向蔣聽月,她的表情有那麼幾分內疚,張口想要道歉。
寧思音:“所以不要對你的嬸嬸指手畫腳,懂了嗎。”
“……”
蔣聽月衝她翻了一個大白眼,“稀得理你。”
-
蔣二奶奶差人來叫,跟妝師替寧思音補妝,整理好的李希打開門,又回頭:“新娘子。”
寧思音從鏡子裡望過去,十六七歲的男孩穿著並不合身的襯衣和邋遢的牛仔褲,明明很尷尬卻堅持地頂著許多姐姐們的目光站在門口。
寧思音補完妝才起身,男孩看著她悻悻地叫:“姐。”
“你來乾嘛?”寧思音說。
他撓頭,支支吾吾半天,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四邊已經磨損、皺皺巴巴的紅包信封,往前遞了遞。
“爸媽給你準備的紅包。慶祝你結婚的。”他說。
那紅包並不厚,甚至在寧思音剛剛收到的那些麵前,隻能用磕磣形容。
寧思音低頭看了一眼。
陳家夫婦才不會給她準備紅包,準備了更不會叫他一個小孩來送。
寧思音沒接,回手從大喇喇放在化妝間桌子上的托盤上撿了個沉甸甸的紅包丟到男孩懷裡。他下意識接住,又急切地往回推:“姐,我不是要……”
“彆來找我。”寧思音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無情,從他身旁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