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來什麼事啊?”寧思音問。
“沒事。”蔣措回答。
“沒事叫我乾嘛,我很忙的。”寧思音放下杯子抬起屁股,“那我先走了。”
蔣措疊著腿,視線落在腿上的文件,邊看邊淡聲道:“聽說你是來找我的。我的名義不隨便外借,借了要還。”
寧思音重新把屁股放回去:“小氣鬼。”
還就還唄,大不了在這兒待一會兒,反正該下班了。
桌上有茶有點心,她正好餓了。雖然上次猜魚是作弊,蔣措的嘴確實真的刁,他這的點心比光啟的好吃多了,茶也泡的比蔣叔信那的好。
寧思音吃吃喝喝,目光瞟過他正在看的東西。
黃色牛皮紙外殼看著很有年頭了,裡麵的紙保存得還算可以。
“2000年離職的人?都二十年了,你看那麼久之前的資料做什麼?”她奇怪。
蔣措慢悠悠道:“了解二十年前人事部的工作方法,查缺補漏,改進製度,加強管理。”
寧思音能力滿分,鄙視道:“你就是太閒了找點事裝樣子。”
蔣措笑了笑,沒反駁。
她假模假式歎了口氣:“真羨慕你這個小廢物,上班什麼都不用做,閒得自己給自己找活。看來咱們家還是得靠我賺錢養家。”
蔣措笑得更深,配合道:“辛苦。”
“那可不辛苦。”寧思音特彆霸道地往沙發上一躺,“過來給一家之主捶捶肩膀。”
她隻是口嗨一下,不想蔣措果真放下文件走到她身後。
“算了,還是下次……”寧思音想坐起來,起到一半被他的手按在肩膀,力道明明不算太重,卻將她毫無反抗之力地壓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學過盲人按摩,他力道的輕重緩急都很恰當。其實按得很舒服,他還算老實,可寧思音背上像長了針,渾身不得勁,梗著脖子堅持了兩分鐘,猛地一下站起來,佯裝鎮定地說:“下班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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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坐的是蔣措的車。
寧思音上了車習慣性想把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脫掉,想起蔣措在,動作停住。
轉念一想,最尷尬的事情都做了,還在意什麼形象,反正蔣措第一天就知道她是一個毒婦了。
她索性將鞋一脫,光著腳舒舒服服地踩在地毯上。
自從開始上班,高跟鞋每天不離腳,有時走的路多些,站得久些,或是鞋不合腳,經常磨出水泡或破皮。她皮糙肉厚,人前挺能抗,人後就一秒鐘都不想多忍。
今天這雙鞋打腳,她兩隻腳腕後麵都磨出血了。
蔣措垂眸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經過市區時他讓司機停了車,自己下車不知道乾什麼去了。寧思音等了一會兒,他提著一個EL的袋子回來,上車後,從盒子中取出一雙白色菱格的拖鞋。
寧思音正盯著拖鞋看,蔣措彎腰將她的腳托起來,放在腿上。他不知道從哪裡弄的創可貼,撕開貼在她腳後麵破掉的位置。
兩隻腳的傷口都被貼好,他拿過拖鞋替她穿上,將她的腳重新放回地麵。
羊皮質地很柔軟。
寧思音瞅瞅拖鞋,又瞅瞅他。
半晌她問:“你對所有女人都這麼貼心的嗎?”
蔣措看著她輕輕一笑,答:“我隻對我的小情人貼心。”
寧思音嘴巴先於腦子“切”了一聲。
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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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之後蔣措去陪老爺子下棋,寧思音看到兩人對陣,才知道上回那場殘局原來是他留下的。
她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蔣措的棋藝到底有多好,但圍棋她不是很懂,看了兩局隻能從最後老頭兒噘嘴的表情和花言巧語騙蔣措轉頭再趁機耍賴的行為判斷,贏家是一直從容不迫的蔣措。
她搬了把椅子坐到老爺子旁邊說:“我幫你贏他。”
老爺子對她的棋藝一清二楚,聞言胡子抖了兩下,表情充滿拒絕:“你去幫他我才能贏。”
寧思音反應過來,哼哼道:“你看不起我?那今天我必須證明一下自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蔣措挑眉以示懷疑:“越是叫囂得厲害的人,越是一敗塗地。”
老頭兒點點頭:“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這會兒倆人倒是統一戰線了。
“你們激起我的勝負欲了。”寧思音擼起袖子,“來下五子棋,等下我贏得你一條褲衩都不剩。”
老頭兒馬上閉眼搖頭:“哎呀,老少不宜,我可沒聽見。”
寧思音:“……”
棋局在她的強行插手之下從圍棋變成五子棋。
寧思音從小靠著五子棋打遍學校無敵手,原本胸有成竹以為自己穩贏,不想第一局就敗給了蔣措那個仿佛是隨手擺的陣法。
她把這歸咎於自己的不專心。她剛才確實因為看蔣措的手而分心了。
“這局不算,我剛才輕敵了,重來。”她跟老爺子一路貨色,輸了要耍賴。
蔣措很好說話:“好啊。”
第二局寧思音很認真,拿出自己的最高戰鬥水準。蔣措還是慢條斯理地擺他那個莫名其妙的陣法。
棋子在交戰中向四周擴散,占據五分之一棋盤的時候,寧思音輸了。
老頭兒在旁邊嘿嘿嘿地樂。
寧思音盯著棋盤上整整齊齊規律排列的黑子,有點懷疑人生:“你這是什麼陣?”
“商業機密,不外泄。”蔣措慢悠悠地說。
他的手指一顆一顆拈起棋子往回收。寧思音本來很生氣,但看著看著,氣就變成了一些其他東西。
蔣措的膚色很白,手指夾著黑子的畫麵讓她聯想到了一些老少不宜的畫麵。
她非常沒有棋品地把棋子一扔,拍屁股走人:“不玩了。”
她溜得快,回房間洗澡又想起昨天的更多情節。曆曆在目——她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這個詞語的含義。
更煩人的是,她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大腦不去想。
昨天的尷尬好像一下子全都回來了,與今天的尷尬疊加在一起,讓她怎麼都無法自在。
洗完澡寧思音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尷尬,正跟自己作鬥爭的時候,蔣措回來了。
她馬上閉眼裝睡。
蔣措的腳步很慢,也很輕,在房間某處停留一陣,走向了浴室。
有短暫的一段時間,寧思音的意識在睡夢邊緣徘徊,朦朧間聽到蔣措從浴室出來的聲響,頓時又清醒了。
她閉著眼,聽到蔣措標誌性的腳步聲慢吞吞來到床邊。
他關了床頭燈。
他躺下來。
昨天剛義務過,今天應該不用義務了吧。就他那個弱不禁風的體力,太頻繁他也吃不消不是。
寧思音正在想七想八,頸後的汗毛忽然根根分明地倒立起來,隨即察覺到背後靠近的氣息。
她像一條曬乾的鹹魚,緊繃繃地躺著,腦子裡飛快地飛彈幕。
果然男人都是色胚子。
法律應該沒規定夫妻義務多久履行一次吧?
早知道今天應該喝點酒,喝醉了應該就沒這麼尷尬了。
蔣措的掌心慢慢落在她腰上。她被蔣措轉了過去。
太黑了,她看不清蔣措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寧思音亂糟糟的大腦突然一下安靜下來。
不知為何她一下又平靜了,看著黑暗裡蔣措的輪廓,等了會兒不見他有動作,問他:“要義務嗎?”
然後聽見蔣措很輕地笑了一聲。
“好啊。”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