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結局(1 / 2)

我愛你,我裝的 一字眉 23384 字 9個月前

——他不叫他二哥。

自從蔣坤宇從牢裡出來,蔣措便從未叫過他一聲二哥。

僵持的沉默在周遭蔓延,蔣坤宇的視線挨個掃過這些人,懇切的神色一點一點消失。

“看來你們早就沆瀣一氣了。”

許是知道大勢已去,戲唱不下去,蔣坤宇便也不再裝了,狹長的眼盯著蔣措:“大哥,我們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從小一起長大,同甘共苦,血脈相連,現如今你竟然跟他合起夥來對付我?他跟他媽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裝得清高,心裡比誰都貪婪,爸他老糊塗,才會被他們哄騙,你也糊塗了嗎?!現在家業已經落到他手裡了,咱們兩個都是他案板上的魚肉,唇亡齒寒,沒了我,還有誰跟你共進退?你真的以為他會放過你讓你安度晚年嗎?——彆忘了他媽是怎麼死的!”

可蔣乾州縱橫商場數十年,被他算計一次不夠,怎會再相信他所謂的“共進退”。

“坤宇,不要再一錯再錯了。我年輕時,也做過錯事,到了這個年級,該看開了。種因得果,一個人的罪孽,早晚都會報應在自己身上。”他歎口氣,狠心道,“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蔣季凡眼看形勢不利,急忙站出來替他父親說話。

“三叔,這次雖然是我爸做得不對,他不應該存心害人。但他之所以會這麼做,也是因為你先陷害他在先,你害他坐了半年牢,要不是爺爺出麵,我爸現在還在監獄裡。你作為弟弟,到現在都沒跟我爸道過一句歉。”

蔣坤宇入獄的事雖已過去,卻在二房人心裡都留了疙瘩。真要論起來,陷害他的是蔣叔信,算不到蔣措頭上,但背後挑唆的是他,事後得勢的也是他,二房的怨恨自然也都落到他身上。

蔣季凡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氣,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住他爸。

“既然現在你和三嬸都沒受傷,也沒什麼損失,大家就算扯平了,一筆勾銷吧。”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一筆勾銷。”蔣措抬起眼,目光沒有溫度。話對蔣季凡說,眼睛卻冷冷看著蔣坤宇,“我母親一條人命,讓他坐半年牢,已經便宜他了。”

“你母親的死,跟我爸有什麼關係?”

“你這是把你媽的死算到我頭上了?老三,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她是突發心臟病死的,還是在大哥麵前發的病,她死之前,我見都沒見過她,你想往我頭上扣,那你倒是說說,跟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蔣季凡道:“我爸不可能害她。三叔,你說是我爸害的,得拿出證據來。”

“對呀,哪有空口白牙冤枉人的。”六太太仿佛找到立腳點,氣勢漲了回來。

蔣坤宇有恃無恐地一笑:“方蕎的屍體早就化成灰了,他要是真有證據,早就在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去揭發我了,還會不聲不響藏到現在。”

寧思音有點毛。

彆說有沒有證據,就蔣坤宇這個態度,絕對是他乾的。怪不得他會用下毒這種手法,原來早就輕車熟路了。

可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屍首早就火化深埋地下,就是想做屍檢也不可能了。

蔣乾州眉心深深攏起,意味不明地沉默片刻,對蔣措說道:“當時醫生說,你母親工作勞累過度,才導致心臟出了問題,說起來,也是為了我們蔣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現在也無從查證……”

蔣措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招了下手,助理和保鏢從外麵進來。

國字臉粗暴地將一個人推進來,腆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戴一副黑框眼鏡,唯唯諾諾地先看了蔣措一眼。那眼神看起來十分懼怕蔣措。

寧思音眼尖地瞧見,蔣坤宇在看到這人的瞬間,臉色不太尋常。

眼鏡男有些心虛地看看他:“二、二爺……”

“這誰?”蔣乾州疑惑。

助理恭敬解釋:“他叫胡偉,曾在方總的辦公室做行政工作,方總去世之後,他就離職消失了。”

蔣乾州立刻明白什麼,擰眉質問:“你做過什麼?”

眼鏡男十分緊張,結結巴巴回答:“我……我當時被高利貸追債,二爺找到我,說能幫我解決,還承諾給我一大筆錢,讓我,讓我連著一個月,每天往方總的咖啡裡加一種藥。”

“什麼藥?”

“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藥……”

“是一種強心藥,可用於治療心衰,原產地是北美,效力很強,臨床出過一些事故,當時國內並為引進,屬於違禁品,是二爺通過走私途徑得到的。這種藥有效劑量與中毒劑量很接近,過量會引起心律失常。”

不止蔣乾州、蔣季凡,寧思音也愣住。

原來如此……

蔣季凡怔愣片刻,底氣明顯不足:“你、你有證據嗎?”

“要證據?”蔣措接過助理遞來的一遝資料,扔出去,撒了一桌子。

蔣季凡鐵青著臉,硬邦邦地站在那,沒有動。

也許他自己都清楚,蔣措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寧思音走過去,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看。

當時蔣坤宇與胡偉之間的轉賬記錄、一些信息往來,利豐拍賣行走私那批藥的記錄……

她心驚膽寒。

這些證據鏈之詳儘,可見蔣措將這件事深挖到何種程度,倘若不是因為事發在二十年前,隻需測一測血藥濃度,就能證明方蕎的死不是意外。

於是更讓人心疼蔣措,明明知道是誰謀害了自己的母親,明明已經找到了所有他能找到的證據,卻沒辦法定他的罪。

真叫人憋屈。

遠處似乎響起警笛聲,蔣措擺了擺手,保鏢拽著眼鏡男出去。

蔣坤宇站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竟誰都沒有發覺,他手裡一直藏著東西。

寧思音皺著眉看那些資料,隻覺餘光裡有什麼東西一閃。

也許是幾次三番從鬼門關前路過,讓她對危險培養出了感應。她當時便頭皮一炸,急忙大喊:“小心!”

眾人猝不及防一驚,隻見蔣坤宇驟然衝向蔣措,手中竟抓著一把水果刀。眼中迸出森然暗芒,那是陰狠的惡意。

寧思音根本來不及思考,想也沒想地朝蔣措身上撲去。

蔣措在那一瞬蹙眉,身體募地繃緊,電光火石之間抱住她側身一轉,避開那衝著心窩去的一刀。刀鋒險險擦著他手臂刺過,瞬間將衣服化開一道口子。

寧思音和蔣措一起撞到牆上,蔣坤宇一下撲空,趔趄兩步,立刻又朝他們刺去。

他口中大喊:“大哥!弄死他們,蔣家還是我們的!”

寧思音真沒想到他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眼看著那閃著寒芒的刀再次捅來,這次竟直直衝著她。

國字臉大喝一聲:“三爺!太太!”

訓練有素的保鏢像一頭雄獅,氣勢洶洶衝過來。

蔣措橫在寧思音身前,結結實實擋住了她。

那刀逼近他麵前,募地停在半空,是他攥住了蔣坤宇的手。

一個乾癟的老頭兒,終究不敵年輕男人的力量,蔣坤宇被死死鉗製住,迅速卸掉那把刀。

邦——刀掉落在地。

國字臉凶神惡煞地衝到跟前,抓住蔣坤宇的胳膊反手一擰,同時往膝窩一踹,蔣坤宇便跪在地上。

“爸!”

蔣聽月尖叫一聲跑進來。

二奶奶緊隨其後,一向優雅得體的她腳步十分匆忙,疾步走進來,一臉怒容:“你們在乾什麼?放開他!”

國字臉隻聽老板命令,任憑兩人對他推搡踢打,製服著蔣坤宇不為所動。

蔣聽月推不動,罵道:“滾開!”

國字臉依然不動

二奶奶目光在眾人之間轉了一遭,轉身看向蔣措,儘管儘力壓製,臉色依然十分難看:“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

接著質問蔣乾州:“大哥,你就看著他這樣對坤宇?”

無人回答。

蔣聽月站起來,視線投向寧思音:“到底怎麼了?”

偏偏她是二房的人。

寧思音看著這個她最好的朋友,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她不想瞞蔣聽月,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你爸想殺我們,不幸沒殺成。

“寧思音,你說話!”被保鏢押在地上的是她爸爸,蔣聽月怎麼可能不急。

這時一個傭人忍不住出聲,替思音回答:“二爺在送給三爺的魚肚子投了毒,想害三爺和三奶奶,幸好提前發現了。還有半個月前,三爺的生日蛋糕也被二爺下毒了,要不是旺仔嘴饞舔了一口,三爺和三奶奶差點就吃了。可憐旺仔,差點丟了小命……”

“胡說八道!”二奶奶喝斥。

蔣聽月如遭雷擊,臉色慘白,仍然看著寧思音,她的朋友。

“你有證據嗎?”

寧思音說:“有。”

蔣聽月站在原地,嘴唇抿得很緊,一字一句問:“媽,你今天非要我陪你去看舅舅,是不是為了支開我?”

“你在胡說什麼!”二奶奶堅決否認,“你爸不會做這種事,不要聽彆人的一麵之詞。”

她又看向寧思音,眼神十分不友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就冤枉你二哥,你什麼居心?”

寧思音不欲與她爭辯。

再爭吵,夾在中間最難受的,是蔣聽月。

“既然有人下毒,那就報警讓警察來查,看看到底是誰下的毒。我們國家的法律是證據說話,不是你們……”

“夠了!”蔣聽月忽然暴喝一聲。

二奶奶被她吼得一愣。

“你真以為我傻,什麼都不知道嗎?”蔣聽月紅著眼,咬著牙似的,越質問越歇斯底裡,“你們為什麼非要這麼做?爺爺給你們的還不夠多嗎?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你們一定要去爭,去搶,每天算計來算計去,一家人勾心鬥角,現在還要殺人!”

“聽月……”二奶奶伸出手想要拉她,蔣聽月卻躲開了。

“彆碰我。”

此時境地,二奶奶不可能軟下來。

她有些冷硬地要求蔣措:“讓你的保鏢放開坤宇。”

蔣措衣袖上劃開的口子,隱隱有血跡在冒出。

他似乎沒有感覺,緊緊握著寧思音的手,轉頭時,眼神是冷的。

即便二奶奶早就知道,這個弟弟並非他們以為的病貓,而是一直會咬人的虎。此時還是被他冷下來的眼睛震懾了幾分。

蔣措一直對她還算客氣,包括此刻。

“二嫂,你我都清楚,這些事你參與了多少。不論真心與否,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往事我不再追究,但也到此為止。年後你們一家搬出去吧,以後除了年節、爸的忌日,不必往來。”

不必往來——這四個字,蔣措說得輕,意義卻太重。

蔣季凡夫婦愣在當場。六太太有點著急地推她丈夫,可蔣季凡又能有什麼辦法。

老宅如今屬於蔣措,這是要趕他們出去了。

警笛聲已然抵達院子,一陣腳步聲在這時逼近。

二奶奶臉色沉下來。

-

問話取證,直至深夜方才結束。警察帶走了蔣坤宇,聚集起來的人們又四散而去。

寧思音送走蔣乾州,四處不見蔣措。她找了一圈,最後在老爺子的房間找到。

他獨自坐在紅木沙發上,正對著老爺子的書桌,後麵的牆上懸著裝裱起來的字。

——樹木同株,聞將分斫,所以憔悴

這是老爺子親手寫的字,寧思音還記得,她當時問過老爺子。

這是一個典故,京兆田真三兄弟分割財產,打算將堂前的紫荊樹分為三片,樹聽說要被砍斷分開,便枯死了。

直至此刻,她好像才明白老爺子的用意。

寧思音走到蔣措身旁,發現他衣袖的破口已有血跡滲出來,那把刀太鋒利,到底把皮肉化開了一道。

所幸傷口不深,回到三樓,寧思音拿醫藥箱幫他消毒上藥。

家裡異常得安靜,蔣措的襯衣脫掉了,裸著上身坐在燈下。用紗布貼好傷口,寧思音把藥收進箱子,蔣措換上乾淨的上衣,寧思音走到他身後,把額頭戳道他背上。

蔣措微頓:“嚇到了?”

寧思音搖搖頭。

她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這種小場麵不至於嚇到她。

說不上來什麼感受,就是覺得唏噓,為蔣措、為蔣家、為複雜的人性。

還好,一波一難都過去了,壞人最後落網,他們的生活終於得以平靜。

-

接下來的調查進展得很順利。

偽造的證據不可能天衣無縫,既然已經知道真凶是誰,順藤摸瓜,搜集證據隻是時間問題。

而蔣坤宇被帶走之後,終究是沒能再出來。

幾天後,蔣聽月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辭去工作,準備回國外去。

二奶奶沉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她收拾行李。從那天之後,蔣聽月就不肯和她說話。

這幾日不斷被傳訊,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他們的安排,二奶奶焦頭爛額,幾經好幾晚沒睡好覺,整個人看著都憔悴許多。

“聽月,我和你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啊……”

蔣聽月不聲不響,背對著她,身影透著冷硬。

二奶奶眼眶濕潤,低聲歎息:“你不明白我們的苦心。你走了也好。你爸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你大伯跟老三聯手了,你爸孤立無援,怎麼是他們的對手。這次你爸要是栽進去,往後我們家的日子不會好過,你出去也好。”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蔣聽月不知何時停了動作,坐在地上,看著她床中央那隻陪了她好些年頭的星黛露。

“媽,”她忽然出聲,“你和我一起走吧。”

二奶奶怔住:“聽月,我……”

她放不下還在拘留中的丈夫,放不下那些兒孫,放不下家裡的一切。

隻是猶豫的兩三秒,蔣聽月便已重新開始動作,合上箱子:“算了。”

司機將一箱箱行李搬上車,蔣聽月把最後一個箱子放上去,轉身看到寧思音站在門口。

她頓了頓。寧思音從台階上走下來。

蔣聽月沒有說話,在自己父母謀害她最好的朋友失敗之後,她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她的朋友。

寧思音卻和以前無異,張開手臂抱了抱她,自然親昵地說:“找個法國帥哥結婚吧,我最近想要個混血孫子。”

蔣聽月笑起來:“想要混血兒自己離婚找外國帥哥生去。”

“那我也生不出來孫子啊。”寧思音說,“我現在覺得做奶奶挺好的。”

蔣聽月啐她:“美不死你。”

她回抱寧思音,很快鬆開,瀟灑地轉身:“走啦。彆想我。”

“怎麼辦,我現在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蔣聽月沒被她惡心死:“……你怎麼這麼肉麻。”

“確實有點。”寧思音擺擺手,“那你快滾吧。下次記得給我帶個法國孫子回來。”

-

這個春節,過得相當之潦草。

二爺又進去了,而誰都知道,這次沒有人能再救他。

家裡發生這種事,二房的人愁雲慘淡,大房又何嘗提得起興致。

初一過完便走的走,搬的搬,家裡的人口一下少了大半。

西林堂隻剩下寧思音和蔣措,還有一條狗,一隻鳥,和從前的傭人們。

最初有些不習慣,過於安靜。但慢慢地,隻剩下一種平靜的閒適。

無人打擾,更沒有那些虛與委蛇鉤心鬥角,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蔣家二爺再次被帶走的消息,慢慢還是走漏了風聲。

短短數月,老爺子過世、二爺二進宮,連失兩位核心人物,對蔣家來說是不小的動蕩。

蔣伯堯帶走蔣氏實業骨乾自立門戶,是蘇城最近一段時間的大新聞。蔣措上任之初,集團內部便經曆了一場大換血,各個重要部門都部署了他自己的人,蔣伯堯的出走並未造成太大打擊,但外界對此的疑問一直不少。

為平複外界疑問,穩定股價,春季的周年慶典決定隆重舉辦。

如此重要的場合,作為“老板娘”,寧思音勢必要盛裝出席。

黑色摸胸長裙是蔣措給她挑的,簡約但不簡單,綢緞質地光澤感極好。挽起長發,頭頂皇冠與頸上的珍珠項鏈相得益彰,十足貴氣的公主。

蔣措穿了身黑色正裝,兩人出雙入對,一對璧人。

寧思音挽著蔣措臂彎,和他一起笑吟吟地應酬賓客。

高跟鞋累腳,她站得腳疼,偷偷把一隻腳從鞋裡放出來,單腳站不穩,便往蔣措身上倚靠。

這隻休息一會兒,再換另一隻。

她笑得依然優雅得體,除了蔣措,沒人知道她此刻有多“不端莊”。

蔣氏的慶典,倒給寧思音忙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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