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見(已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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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是大周舊都,季徐衝是皇帝外甥,是長公主之子,替皇帝鎮守舊都,管理布政事宜。他到江南的第一年,稅收翻倍,從此國庫年年盈餘,百姓安居樂業,所以百姓們才說他是江南的財神爺。

此時,距月盈入府已有月餘,但季徐衝腦海裡卻在想著鹽幫舊匪閻黑瓦,閻黑瓦是江南鹽稅案的重要人物,隻有將此人抓住,才能將很多無頭消息理清頭緒。

江南稅案涉及貪汙、賣爵鬻官、朋黨之爭等等,牽扯之廣,像個沒有頭緒的亂線團,一直盤桓在季徐衝心裡。

季徐衝剛從餘杭回來,並沒有吩咐屬下停在哪處宅院或官邸,等季徐衝回過神來,來福已自作主張,將馬車停在了安德門的宅子外。

這段日子,季徐衝很少路過安德門,有時半夜從江寧回來,也寧願多騎馬半個多時辰,趕回候府休息。這裡是他最喜歡的私宅。若是從前,哪怕最忙的時節,他也要抽空來此住幾天。

自從月盈搬進來後,季徐衝一次也沒來過。

季徐衝看著心虛的來福,不悅道:“回侯府。”

來福俯身作揖,陪著笑臉:“侯爺,您好歹來了,不妨進去坐坐!您若是當真不喜歡月盈姑娘,回頭我必定好好勸林嬤嬤,讓她把月盈姑娘退回去。可是您連見都不肯見一麵,嬤嬤那邊,我也不好交代!”

夏日的空氣悶熱,午後風停,烏雲密布,飛鳥已匆匆躲進屋簷下。

及至此刻,大風起忽,豆大雨滴已然點點砸下。

下雨天,留人天。

季徐衝看向門外的雨,不待來福給他撐傘,已徑自走進大雨中。來福鬆了口氣,仿佛完成了件了不得的大任務。

走進和曦園,管事大丫鬟玉樣正在指揮小丫頭們關好所有窗戶。雨簾太厚,模糊了視線,乍見一個又高又大的男人走進內院,玉漾當即不悅地責斥:“外男不許進內宅,懂不懂規矩?”

待看清楚來的人是主子,忙跪下道歉:“求主子恕罪,奴婢沒看清楚是您來了。”

“起來吧。”季徐衝淡聲道。

他剛從外麵辦事回來,正穿著一身灰藍色粗布衣裳,這是他從浙江桑農家裡穿來的衣服,也難怪玉樣會認錯。

季徐衝說完,發現身後沒反應,回頭一看,見玉樣滿臉糾結,又說了一句,“備水,我要沐浴。”

他看著玉樣,發現她很慌張,偶爾還一直看著樓梯的方向。

玉樣出了門,便吩咐人備水。

季徐衝聽見她在偷偷跟小丫頭紅珠說話。

“侯爺怎麼來了?”

“侯爺來了還不好嗎?姐姐不是盼著侯爺來嗎?”

“可月盈姑娘午睡後,到現在還沒醒來,這可怎麼辦?”接著,玉樣叮囑那小丫頭:“待會侯爺沐浴之時,你悄悄去樓上把姑娘叫起來,就說侯爺來了,讓她快下來給侯爺請安。”

季徐衝一聽這話心中便有些不忿,他聽來福說過,自從這女子入了和曦園後,便被林嬤嬤千嬌萬寵著,飲食起居一如主子般,就連玉漾也把她當主子敬重著。

不想這女子卻是個不識抬舉的,竟然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看來今日他來對了,如此形事冒昧、不知輕重之人,萬萬不能留在府中。

待玉樣走至大廳,廳內已空無一人,隻有紅木地板上還留著一串細微的水漬,水漬延伸到了樓梯。侯爺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月盈姑娘,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

侯爺外表看似俊俏風流,比那些念書的儒生還文雅幾分,卻是個手起刀落,殺伐決斷的主。玉漾曾親眼見他在彈指間讓武功高強的刺客人頭落地。她更是聽來福說過不少侯爺追殺鹽幫匪徒時的殺人軼事。

經過這三月的相處,玉漾已經把月盈當成了自己人,她不願意見月盈被侯爺厭惡。

“把她叫醒來,攆出去。”

話音落,酣睡在拔步床上的月盈翻了個身,臉朝向外,卻沒有醒來,她似乎睡得更香了。

他這才看清楚,拔步床上躺著的女子玉肌如雪,發色墨黑卷曲,更加襯得她肌膚細膩白嫩,紅唇嬌豔如花。她始終低垂著眼簾,睡得香甜,如同綻放在江南春天湖邊的一枝嬌媚垂花,搖搖欲墜,惹人心憐。

季徐衝聲音這麼大,竟然沒有把她吵醒來,季徐衝看了她好一瞬,不禁好奇:“她一直這麼能睡?”

玉樣見侯爺神色有所好轉,微微鬆了口氣,答道:“近來悶熱,姑娘夜裡睡不好,今日下雨,涼爽些,才睡了小半個時辰。”

月盈露在外麵的手臂,被褥子褶皺壓出了一道印記,這可不是小半個時辰能睡出來的痕跡。

“算了,先彆鬨醒她,我倒要看看她能睡多久。”

聽侯爺的語氣鬆動了些,玉樣才鬆了口氣。

月盈這一覺睡到了傍晚。

醒來的時候,她聽見樓下傳來了幾人的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仿佛怕打擾了她似的。平時伺候她的人,雖然也儘心儘力,卻不會如此壓抑,連小聲說話都不敢。

大約不太聰明的人,都有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就像月盈,她從小就對危險十分敏感。

樓下這樣低沉的氣氛,讓月盈想到了在黃老爺家的日子,侍女們也不敢在黃老爺麵前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