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時候。
“為什麼?”她哽咽著,也不知道在問誰,不自覺間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還是想不通,常常陷入一種自我折磨的怪圈裡。她在與蒙德玆分彆時假裝大度,卻在以後的十年裡翻來覆去地設問。
——如果真的愛她,怎麼會舍得離開她呢?
他永遠懂得什麼時候應該開口,就比如那個時候吧。
“你想去看看他嗎?”他認真地問,“我們可以去冥界。如果你想的話。”
“不。”她擦乾淚痕,乾脆回答。
她在逞強,他也沒有勉強。
“去往冥界的亡靈,不會記得生前的事情。”他沒有放棄,“我們可以遠遠地看他一眼,沒關係的。”
“不要。”但她委屈的眼淚出賣了她,“那豈不是很好?我看他本來就不想記得我。”
他永遠知道她什麼時候口是心非,比如那時候。他頭一次露出那樣的強硬,執意帶她到了冥界。
她又一次見到了蒙德茲,一連幾天偷窺他死後的生活。冥界居民們的生活簡樸而充實,其時正齊心協力,修建地麵上一座名叫“鏡城”的城市。
就像霧尼說的,他已經不記得生前的事情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到欣慰——至少他也沒有和他從前的親人在一起。她唾棄自己這個想法曾有一刻讓她感到開心,真的。
人間的小老頭到了冥界,沒想到魂力還挺厲害,一舉成了一隻工程小隊頭領一樣的人物,與巨人和精靈稱兄道弟,閒暇時分,他喝一種粗製濫造的“冥酒”,頗有分寸地維持在一種飄飄然的愉快狀態就滿足了。他在苦練精靈語,幾乎同時也在學一種巨人的樂器……說實話水平慘不忍睹,但奈何有一群捧場的朋友們。
她為他的現狀感到開心——這一次的開心則持續了很長時間。
本來隻是想遠遠觀望不去打擾來著,直到有一天蒙德玆試圖生火,半天打不燃火石乾著急之時——霧尼恰巧不在身邊,她終於忍不住露了麵。
“老頭兒,我教你。”
對方目露驚訝——就像看著任何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看好了,”她抽出魔杖,指著那火堆,不由分說,“熊熊烈火!”
一捧火焰突然出現,躥的老高,映在蒙德茲的眼裡。
他和他的朋友們圍著火堆像一群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簡直就像從來沒看見過火一樣。
過了一會——
“熱,太熱了……”
冥界本來就熱,誰知他們一開始隻是在打賭——據說冥界生不起來火……是不是真的?
高法依格無意中為蒙德茲贏得了一大杯冥酒的賭注。
“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不妨礙蒙德茲待她親熱,一大杯冰鎮冥酒送到她手上。
“我叫阿依。”她低下頭去,眼睛一酸。
“謝謝你啊,阿依!”他爽朗地笑著,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對一個陌生人有這樣的親近,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熊熊烈火’——對嗎?我記住了,嘿!”
他好像知道她要哭了,所以又滑稽地練習幾次,試圖逗笑這個陌生的姑娘。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她突然抬起通紅的眼睛問他。
他始料未及,手上的施法打斷,“哧”的一聲撲滅。
他撓撓頭,自然覺得這樣的問題很奇怪,他的精靈朋友們湊到他耳邊竊竊私語——懷疑高法依格是代表海拉在做民意調查。
雖然收到了很多反饋的亟待改善的民意,蒙德玆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隻是在問他。思索再三,他還是回答:“嗯,這就是我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