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大概是被揍狠了,胡雲焱把病房都快收拾乾淨了,邱佟才頭腦遲鈍地想起那個提醒他,讓他特地跑來病房挨了這一頓皮肉之苦的“男生”。
那時不覺得,現在一想,洗手間裡的“男生”,確實古怪。
“他”絕無可能是單純地去上廁所,誰在洗手間裡還要備著滅火器?誰碰到打架鬥毆不是先觀瞧觀瞧或者是躲開,而是直接提著滅火器就加入?將那三個人打暈之後,“他”把他們藏到了洗手間裡。然後“他”提醒他說……
邱佟一瘸一拐地獨自去了廁所,儘管知道涼溪不可能在洗手間裡等這麼長時間,他收拾好出來後,還是望向涼溪昨天出場的隔間門。
門開著,不僅是這一扇,藏了三個人的隔間門也開著,裡頭沒人。這洗手間平常的,跟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又一瘸一拐回到病房,在走廊裡,邱佟遠遠就看見一襲藍裙子。水藍色的長裙,白色的長袖外套,柔白的肌膚。墨鏡一戴,襯得她下巴比彆人的半個都小。
很亮眼的女孩……不過跟他有何關係?她越亮眼,隻對比得他越狼狽而已。
沒心情去檢查,邱佟拖著那條他覺得應該有骨裂的右腿,在涼溪麵前跛著走過。
“你是在找我。”完全沒想過,所以這一聲,如同幻聽。
前後左右,除了病房裡,女孩身邊沒有彆人。她要麼是在跟他說話,要麼就是在跟鬼交流。
邱佟猛然轉回頭,女孩就是在看他。那比她外套的色彩要淡的視線,矛盾地又很銳利。她在上下審視他,昨晚就是同樣的眼光,同樣的……鞋子。
“你是……”昨天晚上那個“男生”?
“今天晚上到你家去找我。”這話聽起來怪,涼溪講完就走,剩下的一句補充穿透空氣,進入邱佟的耳朵。
“如果不想被搞到家破人亡的話……”
這兩個人隻有極簡短的兩句對話。轉眼工夫,一個走進病房,另一個離開醫院,看見的人不多,也未曾留心。
邱佟又坐在原先的椅子上,覺得身上的疼都緩了些。螻蟻眼前出現了一根藍色的救命稻草,邱佟都沒有多加考慮,便決定要抓住。
拜托胡雲焱守著自己的父母,還沒有到晚上,邱佟已經遮遮掩掩打了車回到家去。他跟父母住在一處高檔小區,家門是密碼鎖,也可以用鑰匙開。
邱佟開門,玄關處的鞋櫃被打翻,橫攔在地上,擋著不讓他進。踩著鞋櫃走過,客廳裡所有易碎的物品,無一例外全都變成碎片在地上鋪平。
這個他生活了30年的家,離開兩天回來,他已經認不得。邱佟呆呆立在翻倒的沙發邊,他開了染料鋪的臉,有幾天沒有梳過也沒有洗過的頭發,翻折在裡麵的衣領,皺巴巴的襯衫,跟這個場麵倒也搭配。
現在太陽還沒有落山。邱家房子的位置很好,西北麵沒有遮擋,夕陽透過窗子,映得一半客廳亮堂堂。
邱佟不知道正在窗邊坐著曬太陽的女生是怎麼進來的。反正她拉了一把椅子坐著,腳踩著連帶羅馬杆一起被扯到地上的窗簾,半邊麵孔對著太陽,幾根在她鬢邊飄蕩的碎發,被陽光映得如昂貴金絲一般。
整個客廳裡,就隻有她那方方的一小塊空間是整潔的,安定的,連張牙舞爪胡亂狂躁的灰塵都沒有的。
“你看起來不像是能幫到我的人。”約定的時間是晚上,但邱佟來得早,涼溪更早。
一句話從那一小塊空間裡穿破世界之間的隔膜,來到他這狼藉淒慘中,鑽進他的耳朵……是熟悉的聲音。
“你……你是誰?”有生理原因,也有心理原因,邱佟嗓子像一把被劈裂的乾柴。他邊說話,邊咽著唾沫。
涼溪轉過頭來打量他,五官逆著光,越發看不清楚。
“如果你幫不到我的話,我就是以後的你……如果你能活著的話。”
捉摸不清楚的神秘事物會讓人畏懼或是敬仰,涼溪在故弄玄虛。她隻要讓邱佟知道,她想殺了龍子軒就好,其餘的,他們沒必要多加交流。
邱佟雖然是在經過了巨大的打擊和仇恨之後才瘋的,但他既然能瘋起來,就證明他本身有那個潛質。她要小心一點,不能讓這個好人心頭生長出半點瘋狂陰暗的幼苗。
要見血的事她來,偏激瘋癲的她都來,最好讓邱佟下定決心,以後萬不能變成她這樣的人。
“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她幫他嗎?就他現在這個鬼樣子,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能幫彆人?
“沒什麼意思。”涼溪站起來,她沒有邱佟高,一步步踩著玻璃碎片走過來時,邱佟卻覺得自己矮了不止一頭。
“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我要殺了龍子軒。你能不能幫我?”涼溪在用施舍的口氣找人幫忙。
她一直都沒有正眼看過邱佟,眼珠如同沉在深海的玄鐵,每一絲波動都是在她獨自的世界裡。她在講話,她在問他,卻是用深夜裡一個人喃喃回憶的語氣,像是在跟這客廳裡他看不到的存在講話一樣。
“有人說你能幫我,雖然我不覺得,但你應該知道。要是真有本事就早點亮出來,否則,我今天從這裡走出去,就絕不會再走進來。你就等著給你的父母和小男朋友辦喪事吧。咱們以後,說不定可以在彆的場合,以同樣的麵貌再次相遇。”
這個姑娘精神有點問題,學了那麼多心理學方麵的專業知識,邱佟瞬間判斷出來。
是誰說他能幫她?他到底用什麼幫這個姑娘?他現在還有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