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這座橋,身份好像也變得不一樣。但每年所有的小妾和五個姨娘,隻有開府宴時,才有資格走過這座橋,到另一邊去吃一頓飯。
大年夜裡,涼溪打扮好了,和紅瑤一起手挽著手過了橋。
橋這邊果然不一樣,花園是有人打理的,地是有人完全掃乾淨的。兩座小巧玲瓏的樓閣立在花園外,花園裡頭是戲台子。
臨過年關的這幾日,太陽都很不錯。雪幾乎消乾淨,但夜裡仍然很冷,且還刮著北風。
大家把衣裳裹緊了進到小樓裡,菜肴還沒有上桌。
幾十個女人一起嘰嘰喳喳,涼溪走到窗邊圖個清淨,向外望著。小河邊其實就有一處院子,住的是另外兩位姨娘。
這天氣,很不錯。
涼溪心裡默默盤算時,看到從前院方向過來的人。那人一身錦袍,雖然隔得有點遠,且是在夜色中,但也能模糊看出來非常高。可惜個高卻骨頭軟,倚紅偎綠的。
那人走得近了,涼溪看見紅的是尤姨娘,綠的是個沒見過的女子,大概是新人。她緊緊靠在康寧伯懷裡,也不知兩人這種姿勢到底怎麼走路。
幾人走得更近了。涼溪這才發現康寧伯似乎有些醉意,腳步虛浮,還要靠尤姨娘攙著。
左抱綠,右靠紅的男人,是個關鍵點。涼溪難免盯得認真了些,沒料到那醉歪歪的男人,走到小樓跟前,突然仰頭與她對視。
那眼光,實在不像個醉漢。
涼溪背上的一根筋一緊,瞬間便有了該有的反應。她這年長月久不得寵的人,給康寧伯正眼看了下,自然是又無措又惶恐。
涼溪調動了自己所有的偽裝細胞,可惜她表情剛擺好,樓外的男人便收回了眼光。
涼溪所在的這棟小樓上,全都是不怎麼受寵的。尤姨娘扶著康寧伯,要往旁邊那座小樓去。誰料想康寧伯一臉不耐煩地指了指身邊的小樓,尤姨娘便一句話也不敢多言的扶他進去。
做戲就要做全套。涼溪縮手縮腳地躲在一邊,像個下人。
康寧伯眯著醉眼在瞧她,尤姨娘沒發現,她正滿頭大汗地叫自己的丫鬟趕緊去傳話——一會兒好菜好酒都要往這棟樓裡麵上。
對麵那小樓上的女子們坐不住了,紛紛跑了過來。涼溪想著她們這邊也不知何時被壓塌,仍然不敢抬頭,隻覺如芒在背。站得她整個人都有些僵了的時候,她悄悄抬眼,卻正正對上了康寧伯的視線。
涼溪愣一愣,連忙又低頭。康寧伯眉頭一挑,向涼溪招了招手。
尤姨娘這次看見了,她正吩咐丫鬟時,聲音打了個磕巴。
紅瑤用手肘輕輕戳了戳涼溪,悄聲提醒隻顧低頭的幸運人道:“姐姐,爺叫你過去呢!”
涼溪又抬頭望,果然康寧伯又招了招手。險些同手同腳地走過去,見這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輕佻地捏了捏後問道。
“叫什麼名字?”
涼溪又一愣,眼光頓時暗了,結結巴巴地道:“妾……妾身名方歌。”
“唔……”
康寧伯撒開了手,不再關心她了。尤姨娘很快過來擠掉涼溪,一切總算恢複了正常。
戲台子上,一堆人咿咿呀呀唱過。涼溪對這沒什麼興趣,康寧伯對這更沒興趣,又喝了兩杯酒,吃了兩筷頭菜,便帶上那位穿綠衣服的新人走了。
一群女人神色各異地打量涼溪,見她也沒什麼失望之色,都不由得暗自撇嘴。
戲唱完了,宴席散了,現在還有最後一個環節。
等到新年子時,大家還要在河邊放些煙花,這個大節才算過去。
風略略有些大,涼溪看著天空炸開了兩朵煙花,就算是看過了。紅瑤雖然也很冷,但她到底年輕,因煙花那驟然間鋪開的絢麗而激動。她留在河邊,等著煙花放完,涼溪先帶著夏兒回去了。
涼溪回來就睡了,夏兒猜她今天怕是因為被康寧伯問名字的事而心頭不爽,也不敢多言。伺候涼溪睡了後,悄悄退下。
康寧伯也睡了,換了衣服的美人就躺在他被窩裡,他卻睡得呼嚕聲天響。美人睜著眼,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的魅力竟然如此低下。想要伸手把康寧伯推起來,又著實不敢。隻能忍著那呼嚕聲,忍得剛剛有了點倦意,外頭便是一陣兵荒馬亂。
“不好啦!走水啦!快來人哪!”
有理由了!
美人輕輕推了推康寧伯,焦急道:“爺……爺!府裡走水啦!”
美人實在太溫柔,輕輕推的幾下,根本推不斷康寧伯的呼嚕聲。她實在頭大,又擔心外頭的火勢,便悄悄下了床,披上衣服,打算去看個究竟。
床上。
康寧伯半睜著眼睛,也不知是醒著還是在說夢話,也不知是對著人還是對著鬼,道:“怎麼了?”
“河邊起了一點小火,燒到了百季院。主子放心,火勢並不大。”
“嗯……”
康寧伯答應了一聲,沒過一會兒,他的呼嚕聲又響了起來。美人回來了,被這聲音震得眉頭緊蹙,最後卻也隻能強忍著睡下。
煙花好看是好看,放的時候卻也有種種安全隱患。這冬夜裡的風又乾又緊,火星落到院子裡,如果地方巧一點,那真是一點就著。
彆的地方沒有涼溪動手腳,今年京城裡也照樣有幾家因為放煙花而失火。幸好損失都不大,發愁的不過是一些姨娘和下人。
百季院裡住的兩位姨娘,其中一位的房子,半扇門都被燒掉了,在修好之前自然是不能住了。尤姨娘正發愁著該如何安頓這位,人家自己出言解憂道。
“方姐姐不還是一個人住著?要不妹妹去陪陪她吧。”
從此,因為問名字的事兒,涼溪院子裡就多了一個同伴,儘管對方並不是那麼得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