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無彈窗 湟源石堡城!
湟源縣是湟水河流域與青海湖地區之間的要地,自古就有“海藏通衢”之稱,是黃河上遊至關重要的戰略要塞。石堡城背靠華石山,麵臨藥水河,坐落在一座褐紅色的懸崖峭壁上麵。正麵崖壁陡峭,兩側山巒逶迤多姿,如蒼鷹展翅,令人生畏,也因此有著“絕嶺屠鷹”的稱號。
在未來就是這個石堡城,讓手握大唐三十萬大軍配四鎮帥印的王忠嗣,險些給李林甫陷害致死,讓名將哥舒翰威名大震,讓詩人杜甫留下了《兵車行》這一千古名篇。
這一戰略要地,大唐、吐蕃數以十萬計的勇士,為了爭奪這個地方而埋骨絕嶺之下。
尚讚婆是石堡城的統帥,他的父親祖父都是吐蕃著名的文臣,貞觀年間在唐朝留學,習得一生治世本領,為吐蕃的內政改革,立有汗馬功勞。尚讚婆出身文臣世家,卻自幼崇拜吐蕃軍神噶爾欽陵,自小研習軍事修行武藝,成為吐蕃的新星大將,已經有代替老一輩乞力徐、坌達延的勢頭。
相比乞力徐、坌達延攻唐大敗,尚讚婆在石堡城多次擊潰唐軍的偷襲,讓唐軍尺寸不得進,更加令人讚賞信服。
尚讚婆也是雄心萬丈,尤其是不久前他父親給他的來信,乞力徐、坌達延的慘敗,使得讚普赤德祖讚對他們極為不滿,有心提拔一些青壯將帥,代替過氣的老將。他尚讚婆便是考核的成員之一,隻是功績上,還遜色一些。隻要再立一點功績,便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萬夫長是將,在進一步,那就是帥了!
將與帥之間,雖然是一步之遙,但其中差彆,不言而喻。
石堡城挽扼著鄯州、廓州的咽喉,就如一根鋼針紮進大唐的要害,隨時隨地都能威脅鄯、廓二州的存在。尚讚婆也想效仿瑪爾巴,入侵鄯、廓二州兩地,刷刷存在感,累積功勳,爭取更進一步。隻是鄯、廓二州不比洮州雞肋,鄯、廓二州連接西域涼州,守護著河西走廊,於大唐而言極為重要。
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直接駐守鄯州,廓州也有五軍駐防,守衛格外深嚴,尚讚婆找不到機會,隻能一直憋著,暗中窺視。
這天半夜他突然得到了南邊傳來的消息,唐軍襲擊了吐蕃大營掠奪走,兩萬五千隻羊,三千頭牛,還有三千匹馬……
還沒等傳訊兵說話,尚讚婆有些傻眼,向來都是他們寇入大唐,劫掠大唐的東西,怎麼反過來了?
“瑪爾巴是驢嘛?竟然讓唐人反劫了他的營地,他人在哪?”瑪爾巴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說著,語氣有些嘲諷。
這內鬥是人類的天性,並非是漢人的專利。大唐內鬥不休,吐蕃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作為新星將領,尚讚婆與瑪爾巴目前是聲望最顯著的一個,屬於競爭對手。近年來瑪爾巴的戰績確實漂亮,更在尚讚婆之上。若非大半年來,麵對裴旻,瑪爾巴無尺寸之功,瑪爾巴早便能憑借九寇洮州的功績,升任萬夫長了。
裴旻當初的流言計,能夠如此成功,未必就沒有尚讚婆的父親在暗中推波助瀾,以打壓瑪爾巴來提升自己兒子的地位。
現如今見瑪爾巴吃癟,尚讚婆不憂反喜。
傳訊兵無視了尚讚婆的態度,這神仙掐架與他們無關,繼續稟報著情況,當得知裴旻駐入廣恩鎮,瑪爾巴下落不明的時候,神色登時大變,怒道:“瑪爾巴其罪當誅!”這並非是幸災樂禍,而是真的怒了,急了!
河西九曲對於吐蕃、大唐都有重大的意義,可用“門戶”二字來形容。
誰擁有河西九曲地,誰就掌握對方的門戶!
河西九曲地在吐蕃手中,吐蕃能夠隨時隨地威脅大唐的隴右要塞;若在大唐手中,大唐則能陳兵青海湖,與吐蕃爭奪青海湖的利益。
青海湖在吐蕃的地位如同大唐的江淮地區,是吐蕃唯一的農業、畜牧業的中心地。青海湖若是有失,對於吐蕃而言,等於是蒼鷹折去了雙翼。
這也是吐蕃不惜用各種卑劣手段奪取河西九曲的原因。
為了青海湖不受威脅,為了能夠威脅到大唐的隴右,河西九曲地無論如何都不能有失。而廣恩鎮位於河西九曲地南邊的要處,一但唐軍在廣恩鎮紮根,就如他占據的石堡城一樣。能夠隨時隨地的威脅河西九曲地。並且與洮州連成一線,兵馬自由往來,時刻威脅河西九曲的安危。
那時候就不是他們吐蕃入寇洮州,而是大唐入侵河西九曲地了。
河西九曲地比不上青海湖重要,卻也是水草豐茂的畜牧之所,有神策軍在側,他們焉能安逸畜牧?
何況一但河西九曲地有失,石堡城也就失去了戰略價值。
尚讚婆作為吐蕃新星大將,自有不俗的才智遠見,想通這點心急火燎的叫道:“告訴我,唐軍什麼時候駐入廣恩鎮的?”
傳訊兵道:“今日日間!”
尚讚婆聞言,登時鬆了口氣,旋即大笑道:“太好了,還有機會!快,立刻點起兵馬,隨我南下,奪回廣恩鎮。”
正愁沒有機會立功,卻不想立功的機會就來了。
廣恩鎮荒廢已久,神策軍的數量隻有六千,而他有兩萬騎兵可用,足以應對。
時間緊迫,尚讚婆不再猶豫,當即叮囑副將小心唐軍偷襲,自領著兩萬騎兵浩浩蕩蕩的向廣恩鎮殺去。
他們位於河西九曲地的最北處,而廣恩鎮位於最南,相隔不過兩百裡而已。
在尚讚婆眼中,兩百裡確實隻是不過。
尚讚婆黎明動身,當天黃昏已經逼近了廣恩鎮,近乎兩百裡的路程,尚讚婆不到半日奔襲而至,固然有草原便於奔行的便利,速度也是極其駭人。
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尚讚婆在曆史上就是一員擅於利用騎兵奔襲的戰將。若曆史不改的話,在不久的將來,便是他便趁大唐應對安史之亂疲累之際,一口氣奔襲至長安城下,逼得唐代宗棄國都而逃。
尚讚婆這位吐蕃名將,還無那時候的經驗豐富身經百戰,可在這奔襲上,已表現出了獨到的天賦。
以至於在廣恩鎮得到消息的裴旻都不由的為之略感驚愕:“來的好快!”
“有多少人馬?”他又追問了一句。
斥候道:“不下兩萬……”
“去他爺爺!”裴旻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整個廣恩鎮不過四千兵卒,直接來了五倍的敵人,實在太看得起自己了,眼珠子咕嚕一轉,笑道:“快,將樓城上的絞車弩藏起來!彆讓對方發現了,老子要給他們一個大禮!”他笑著,呼吼著喝令所有兵士準備戰鬥。
兩萬騎兵聲勢浩浩蕩蕩,塵土遮天蔽日,遠遠望去,好似浪潮湧動,極為駭人。
裴旻手指著對麵大笑:“吐蕃小兒,刨地的功夫不錯!還好我們不養牛養羊,不然毀了這一地的花花草草,非跟他們沒完。”
作為一個軍人,戰績是唯一證明他的方式。經過先前的一戰,裴旻以極小的傷亡,一舉殲滅了近乎八千吐蕃兵士,還掠奪了三萬牲口。
那神乎其神的指揮布局水平,給予了神策兵卒深刻的印象,對他尤為信服。
神策軍的實力已達精銳水準,隻是實戰經驗少,心態不足,算不上真正的精銳。之前他們麵對相差不多的人數,發揮的極其出色。如今見敵軍聲勢浩大,不免有些心驚。見裴旻還有取笑之心,淡定自若,心中莫名安定,靜待敵人來襲。
裴旻看著那浩瀚的塵煙,心底好奇,不知他們見廣恩鎮現今這模樣,會是什麼表情,隻可惜,不能親眼一睹。
無獨有偶!
尚讚婆竟也有相同的想法!
他已到廣恩鎮半裡之內,看著遠處的小小黑影,臉上露著一絲猙獰的笑容。他的用兵理念是一個“快”字,騎兵最大的特點是機動性,他認為隻要將機動性發揮到極致,便能事事搶占先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對於自己行軍的速度,他極為自信,想著唐軍那群以兩條腿行軍的兵士,知道自己半日之內行軍兩百裡,會是什麼反應?
其實他這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他的行軍速度確實值得稱道,但遠不足讓裴旻震撼:在漢時期,大將軍衛青在沒有馬鐙的情況下,尚且能一日一夜行軍五百裡。若配上馬鐙,以衛青的本事,六百裡都有可能。尚讚婆當前的速度,快則快矣,與先賢一比,卻又何足道哉?
離廣恩鎮越來越近,尚讚婆迫切的想看到唐軍一臉懵逼震撼的表情!
呼喝著麾下兵士繼續前衝,若有可能,直接衝殺進城,一舉底定勝負……
尚讚婆如此想著,但是當他進入廣恩鎮三百步內之後,愕然發現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寨!
城寨上兵卒林立,正淡定的瞧著他們的到來!
……
……
……
尚讚婆情不自禁的勒住了韁繩,看著麵前的景象,傻眼了!
戰事發生在昨日,戰況緊急傳信兵用了半夜時間趕到湟源石堡城,而他用了半日時間領軍殺至!
這前後不過一日一夜!
城寨!
什麼情況?
怎麼可能?
鬨鬼了?
尚讚婆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