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王忠嗣每奔行三十裡換一匹驛馬,前兩天他們兩日就奔行了八百七十餘裡,幾乎要追上換人換騎的八百裡加急。
第三日,人實在受不了,一樣跑了三百裡左右。
寒風刺骨拂麵吹來,將他們的臉嘴都割裂開來,好似受傷一樣。
沒有時間洗澡,休息的時候,到頭就睡。
還好是冬天,要是夏日,指不定身上的味道,能夠熏死一頭牛。
原本大半月的路程,他們兩人任是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到了涼州。
裴旻來過一次識得路,直接將馬丟在了都督府門口,一瘸一拐的闖進了涼州都督府。
府中已經哭聲成片,裴旻如遭雷擊,頓住不動了,意識到了什麼,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抱著腦袋,腦中響起了與薛訥相處的情形:
“這匹馬本應該就是你的,現在還給你。”
“這才不到半年,你小子現在風光了,不冒充你太公,連通報都不給。”
“弓箭可不這樣使,太公教你……”
“用兵之法,正兵為上,奇兵為輔……”
“真到那個時候,太公這裡出把力,看看能不能將你調來河西,當任河西節度使,怎麼樣也好比去安西……”
想著薛訥的諄諄教誨,想著離彆之前,薛訥還在為他考慮,不計較自己的地位,退位讓他……
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浮現,自己卻連最後一麵都未見上。
念道到痛處,忍不住慟哭起來。
王忠嗣也是淚珠滾滾而下,但他與薛訥的感情,遠不及裴旻深厚,自不如裴旻傷感,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
王忠嗣見裴旻漸漸沒了聲息,駭然發現他竟然暈了過去。
這一路的急行,全憑意誌強撐著,如今到了地方,又悲傷過度,裴旻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了……
當裴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足足休息了一天,裴旻身體恢複了許多。
都督府的管事女兒在一旁照料著,見他醒來,大喜過望道:“國公總算醒了……”說著,想到府中老爺以去,又忍不住傷感,低沉道:“我去叫我爹爹!”
不多時,胡管事大步走進了屋,見裴旻自行起身靠在床頭,鬆了口氣道:“國公無恙便好!王忠嗣正在隔壁休息,國公不必擔心。他說國公醒來,告訴他知曉,我覺得還是讓他多多休息的好!”
裴旻點了點頭,頓了頓,半響終於問出了口:“太公,去了?”
胡管事點了點頭,傷感道:“去了,今日一早仙逝的。老爺說了,不要為他難過。他今年七十有二,已經滿足了。隻是留有一絲遺憾,未能得償所願。沒能親自馬踏西域,跟西方的大食國、拂菻國,一爭高下。老爺最後也笑著說,說他知道,這個願望旻兒一定會代替他完成的。他還說遺體就不要運回河東了,河東老家安一個衣冠塚足以。墓穴就選擇涼州吧,焉支山就挺好的,旻兒凱旋之後,也能第一時間通知我,讓我得以瞑目……”
胡管事說著自己先泣不成聲了。
裴旻也是淚如雨下,囔囔自語道:“日後破大食之日,第一件事就通知您老人家……胡管事,給我準備一套孝服,準備一些熱水,容我好好梳洗,給太公守孝。還有,彆將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不想做任何應酬,隻想以子孫的身份,安安心心的送太公離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