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無息,裴旻出現在了薛訥的家屬行列中!
裴旻在隴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在涼州,大多人隻聞他名,而不見其人。
裴旻存心低調,也無人知道那個在最中間披麻戴孝的青年竟是大名鼎鼎的涼國公裴旻,隻以為他是薛訥的家屬。
在這悲痛的時候,前來吊孝的地方官員以及將校也無心在意裴旻的身份,都懷著沉痛的心情,緬懷這位大唐最後一位宿將。
諸多聞訊趕來的將校或是上香,或是泣聲磕頭,也顯現了薛訥在涼州是多麼的得人心。
就連地方百姓,豪商大賈都推舉了宿老前來祭拜。
“檢校都督楊敬述到……”
裴旻接待了一個又一個的緬懷吊孝之人,突然聽到外頭通傳,靈堂前哭泣的諸多將校中若有若無的傳來了幾聲輕哼,有人甚至道:“他好意思來?”
裴旻好奇的對著身旁的胡管事報以了詢問的目光。
胡管事解釋道:“楊敬述現在是涼州刺史,與老爺一文一武,負責涼州軍政。在老爺擔任涼州都督之前,都督職位空缺,楊敬述當時以副都督的身份處理都督府事物。他一直拉關係想成為正都督,隻是讓老爺搶了先。退而求其次,做了涼州刺史,因為此事跟老爺談得不太來。”
“河西節度使的位子一直空閒著,楊敬述不滿足刺史的職位,揣摩上意,從西域、天竺大勢收集古曲譜,進獻天子,希望能夠晉升河西節度使……”
“天子曾問過老爺的意見,老爺說楊敬述是個詩人,讓他寫詩作賦是好手,處理軍務,隻會壞事,天子也絕了此念……楊敬述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這個消息,一直認為老爺嫉恨於他,不願意有人爬在他的頭上。跟老爺的關係更僵了。”
“前些日子老爺臥床養病,無力處理都督府軍務。楊敬述不知通過什麼手段,給朝廷任命為檢校都督,在老爺臥病期間,處理涼州軍務。”
說到這裡,胡管事眼中亦生出一絲火氣道:“楊敬述自負才高,繼任檢校都督之後,認為老爺對涼州的布防有著極大的疏漏弊端,不夠完善完備,擅自改了布防,諸將對他的意見極大……”
裴旻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這涼州方麵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而且不管楊敬述帶著什麼目的,這裡是靈堂,隻要楊敬述不搞事,不驚擾死者,他也不願將細究以往恩怨。
楊敬述當然不是來搞事的,作為一個“勝利者”,他是來體現自己的大度,並且帶著收買諸將的心思來的。
在涼州刺史的位子上乾久了,他已經不那麼在乎薛訥現在的地位,而是想更上一步,要做河西刺史。
河西刺史總攬涼州、甘州、肅州、瓜州、沙州、伊州、西州等七州軍事,而薛訥的為涼州鎮軍大總管,統領諸軍大使,不過是涼州一地的軍事統帥。
兩則差距,不可以用道理來計。
隻是他之前是文職,手下無軍事班底。
薛訥作為薛仁貴的兒子,大唐宿將,他培養出來的班底,都是能征善戰之輩,若能收未己用,那能減少許多麻煩。
他知涼州諸將並不服他,卻不認為自己的能力會輸給薛訥,所以一上位就展現自己的“與眾不同”的才華,又特地來悼念薛訥,換取與涼州諸將的好感。
為此楊敬述窮極才思,嘔心瀝血的寫了一篇祭文。
就如《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哭孝周郎一般,楊敬述哭的是天昏地暗……
這吊孝祭文,也是習俗,但通常寥寥數言,應個景兒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