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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揮舞著手中的方天畫戟,化作一道道勁風,往四方飛舞,薛家戟法,剛柔並濟,攻如雷霆,守如山嶽,一招一式,尤為精妙。
將方天畫戟駐在地上,長吐了口氣,一甩臉上溢出的汗水,長笑道:“痛快,這在床上躺了十餘日,身子都覺得要鏽了。”
身旁的一員三五大粗的少年郎道:“那是國公下手太重了,都說國公待大哥如弟,可哪有兄長這般……”
王忠嗣瞬間怒道:“住口,你在這說這話,休要怪我不講兄弟情麵,將你逐出軍中,恩斷義絕。”
少年郎嚇了一跳,忙道:“大哥勿怪,小弟隻是心疼哥哥而已,彆無他想。”
王忠嗣也知自己這位兄弟,心直口快,不予計較,而是道:“我是軍人,軍人犯了軍規,受刑是理所當然。旻哥最擅治軍,正是因為賞罰不避親疏,才有隴右軍、涼州軍的今日。我一時好戰,惹的旻哥動怒,實在有愧他的教導信任。”
原來在裴旻支援安西,行至沙州的時候。
王忠嗣特地離開了子亭守捉,來到了沙州,單獨找上了他。
“旻哥,此次支援安西,弟願意為旻哥打頭陣。”
王忠嗣一直守在子亭守捉,早已閒得無聊。
這戰事一起,那一身勇猛求戰的血液燃燒起來。
現在的王忠嗣是一個極端,他很像薛仁貴,身懷蓋世武勇,又身負非凡的軍略,但是他遠比薛仁貴好戰。
最貼切的說法就如《三國演義》裡一個理智版的張飛。
張飛勇猛無措,萬夫莫敵,他自身不是無謀,而是脾氣暴,時常讓脾氣覆蓋了理智,各種受虐。
到了後來,年紀大了,吸取了教訓。義釋顏嚴,打五子良將張郃就跟打兒子一樣,吊起來隨便抽,展現了一個另樣的張飛。
而年輕時的王忠嗣即有蓋世的武勇,也是好戰成性,但性子卻又極為沉穩,不動如山,是一個複雜的組合。
在得知安西事變,裴旻兵援安西的時候,王忠嗣在第一時間請戰。
好戰之心,換來的卻是一頓臭罵。
大發雷霆,甚至還讓人打了他十五軍棍。
王忠嗣還是第一見自己的旻哥對自己動這般雷霆之怒。
“忠嗣,我將你接入府中,我母親視你如親子,我待你如胞弟,傳授武藝,教導兵法。現今又拔你為將,統領子亭兵士。對你可有半點虧待?算是仁至義儘了罷?”
王忠嗣大汗淋漓,直接跪了下來道:“旻哥如兄如父,若無旻哥,哪有忠嗣今日。更彆說為家父洗刷冤屈,恩深無言以表。”
“可看你今日表現,著實令我失望。此次入安西,我抽河西所有軍馬進兵。唯獨留有子亭守捉、寧寇軍,你以為為何?”
“這個,寧寇軍接管伊州防務,子亭守捉抵,抵禦南邊吐蕃。”
“還算你明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吐蕃,國之勁敵,我朝與之在利益上完全衝突,兩國之間,難以共存。誰也不知他會何時翻臉,此次我去安西,河西境內畢竟空虛。我不往子亭守捉調兵,是因信你定能護住我朝防線。你卻輕離防區,擅離職守?”
“弟沒能領會兄長一片苦心,現在知道錯了。”
“玉不琢不成器,我知你性子好戰,但更了解你沉穩可靠。我不壓製你的好戰之心,是不想掩蓋你的特點,但你自己需要在勇猛與沉穩之間做抉擇。該展現你沉穩的時候,莫要彰顯勇猛。該勇猛的時候,切勿沉穩已對。”
“弟明白了,甘願領軍棍受罰。”
王忠嗣受了十五軍棍的擅離職守之罰,回到了子亭守捉。
至於那位三五大粗的少年郎叫王難得,很難得的一個名字。
父親是王方慶,是昔年唐中宗李顯第四子唐少帝李重茂麾下的太子賓客。
李重茂死的莫名其妙,王方慶也受到了牽連,給貶罰到了邊陲戍邊。
裴旻將王忠嗣交給封常清曆練,王忠嗣在莫離驛頗為自在,時不時的越境欺負欺負吐蕃牛羊小股部隊,製造一些邊境的摩擦。
跟著父親來到邊陲的王難得正好在王忠嗣的麾下。
王忠嗣年紀輕輕,已經擅於發覺人才,提拔了他當做自己的副官。
但是王難得卻不太看得起王忠嗣,他年歲比王忠嗣大,而且健於武,工騎射,尤其是使著一手月牙戟,武藝較之乃父更勝一籌。
對於憑借關係上位的王忠嗣,很是瞧不起。
王忠嗣也不生氣,憑借著手中的方天戟,力壓王難得,令之心服口服,甚至不計較年歲,拜之為大哥。
王忠嗣離開了莫離驛,成親生子,擔任子亭守捉之後,往莫離驛寄了一封敘舊發的書信。
王難得直接棄官,來莫離驛投效了。
不隻是他,當初王忠嗣帶領的百人,有八十個一並申請調來子亭守捉。
剩下的二十餘眾,大多也有調轉之心,隻是各有原因,這才沒有一並歸來。
人格魅力,一覽無餘。
王難得道:“也不知安西的情況怎麼樣了,這還未見過真正的大場麵,好像親自見見。”
王忠嗣毫不遲疑的道:“你放心啦,旻哥不可能敗的。”
王難得搖頭道:“你對國公,還真有信心。”
王忠嗣笑道:“那是自然,我的一身本事,都是旻哥傳授的,他的本事,沒人比我清楚。”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一騎飛馬而來。
正是烽燧的烽子昌宇。
“守拙,有情況!”昌宇直接來到王忠嗣的麵前,壓著心中的氣喘,迫不及待的道:“烽眼傳來消息,當金山道出現了大鼓的敵人,人數不明,至少兩三萬。”
“果然來了!”王忠嗣一臉沉重,心底對裴旻更是信服,同時他的雙眼已經開始閃著亮光,原本因聊天冷下來的身子,再度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