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精神印記(1 / 1)

五十年代紀事 秋楓白露 2464 字 10個月前

事後,薑言被對方滴落在光頭上的鼻血,惡心到了。 不知是後來洗頭、洗澡著了風,還是因為慧寧的掀被讓她受了寒。 不到半天,薑言就被突起的高熱燒迷糊了神誌。 她感到自己的靈魂在空中漂,沒有著力點,不知漂了多久。 那是一種感覺,恍然如夢,卻知它不是夢、不是幻。 明晃晃的月亮掛在天空,天地一片銀色,似遠似近,無可企及。 不遠的身下,是一個村莊,三五個人一隊地圍繞著村莊巡視走動。 近了才發現,個個一身標配的m式裝備,軍裝、大衣、皮靴、三八式步槍。正是原身哥哥們信中所描寫的模樣。 隨著這些人的出現,她的身子主動漂移到了村莊的上空,村莊的方位、軍隊的成員、武器裝備的多寡……在腦海裡一筆一畫地勾勒出一座立體模型地圖。 腦海中兀自記下的模型地圖讓她特彆的累,靈魂在銀白的月光下如一團輕煙,輕飄飄的卻沒有隨風而走,似受到某種牽引,一路向村外緩緩飛去。 這晚的夜出奇地冷,奚兆澤和同伴就臥在村外的雪窩子裡,分不清顏色的薄棉衣,也不管是袖子、前襟或後背,撕扯得張著道道或大或小的口子,裸露著裡麵泛黑的棉絮。 似為保暖,又似怕露出的棉絮被風吹走、被樹枝枯蒿刮去,或者為更深一層的掩護。被撕扯開來的地方,用山裡的枯蔓藤枝捆紮著。 那臉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洗了、頭發、胡子糾結在一起,若是白天或有點燈光,還能看到虱子在上麵鑽動交疊漫爬。 內戰開始時,他們這支部隊,還是個帶著電台的獨立旅。 開頭周圍的部隊都來電報,讓配合他們主力部隊作戰,個個都比他們旅的官大,都得聽。搞得他們東一榔頭,西一榔頭。 不是有敵人橫在半道上,部隊越不過去,無法給予主力部隊支援;就是趕了一半的路,突然接到電報,又變了情況。 折騰了近一年的功夫,隻有遠遠地跟著主力部隊後麵,呼啦啦往北撤時,在黑土地上打過三仗。 打第二仗時,營長犧牲了,作為副營長的奚兆澤被提拔了上去。 後來,電台的電池用完了,收不到電報,耳根清靜了,他們也陷在包圍圈裡出不去了。 不敢硬碰硬,隻得躲在老林子裡迂回地打,彈藥用完了,有刀的拚刺刀,無刀的磨棍子,沒有吃的挖草根,渴了啃口雪。 一場場戰役下來,旅長沒有了,政委接棒,政委沒了,團長頂上。 十二天前,他們選了處g軍相對薄弱的地方衝擊,團長犧牲了,人員也再次傷亡過半。眼見包圍圈越縮越小,再出不去,怕是要被困死在山上。奚兆澤隻得領著不足八百人的隊伍,選擇翻山越嶺,來對麵做最後的突襲。 經過兩天的觀察,他們選中了眼前的村莊。 身下暖化的雪水浸透了棉衣,寒風吹過,身上冰冷刺骨。奚兆澤突覺腦門一涼,大腦似被人硬塞了團東西,疼得他一個哆嗦,繃直了身子。 不過須臾,他似過了一輩子,輕撫腦門上的一層水汽,掩去眼中的驚駭,不顧渾身冒起的冷汗打濕了內衣,奚兆澤大腦飛快地將腦中的立體模型與勘察的地形對照。 確認後,在腦中一步步地調整著自己的作戰計劃,在又一隊巡視人員遠去後,立即聚攏幾名主力人員,從新部署,分散行動。 一個小時的激戰,h軍收獲了寫著“usa”的戰利品,彈藥箱,汽油桶,十輪卡,大道奇,大炮步槍、手榴彈、機關槍,還有軍被軍服大米白麵肉罐頭。 顧不得掩埋戰友的屍體,戰士們抱著搶來的m國槍懷揣著手榴彈,胡亂包紮了下身上的傷口,來不及煮弄吃的,隻管抓著米麵就著身旁的雪水往嘴裡吞。 奚兆澤跟幾個新提拔上來的營長連長看顧過傷員,繞著莊子又巡視安排好一切,方進屋坐下。 剩下的那位半吊子衛生員要上前幫著包紮胳膊上的傷口,被他製止了,隻讓對方先僅著重傷員照顧。 涼水拌上把白麵,和成糊糊倒進嘴裡吞下,稍墊了墊肚子,便招呼餘下的戰士,拿出軍需,換上著裝。不夠的,將外麵死敵的衣服扒下穿上。 脫下身上破爛成縷的棉衣,裡麵一團團掉下的不知是扯出的棉絮,還是亂蹦的虱子。奚兆澤也無心理會,掏出剛繳獲的一把m式短刃,將頭發胡子胡亂刮了刮,身上用布巾抹了兩把,將送來的m式軍服飛快的穿在身上,再套上雙軍靴,披上軍大衣。 算了下時間,這邊槍炮打響,周圍的g軍也該過來了。轉身出去,迎接下一波戰鬥的開始。 …… “無定河邊骨,英雄百戰死。” 慧寧喘著氣從夢中醒來,說不清心中是啥滋味,是惆悵是惋惜…… 看書時,那不過寥寥百字的描述,道儘了奚兆澤作為一名愛國軍人,戰死沙場,又被下山的野狼啃食屍骨的淒慘、悲壯。 一朝穿越,自己成了故事中的路人甲,奚兆澤也成了這具身體的親哥哥。中的百字文字描述,即將成為活生生的事實。 隨著日期的臨近,看著李樂儀對那冒牌貨關愛有加,維護備至,眼見著那冒牌貨將她的鼻子擊傷,還百般回護,示警的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抹了一把頭臉上的汗,揉著太陽穴輕語道:“彆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像你這般資曆的軍人,若是活到解放後,哪個不是站在高處,亨有特權啊!而你卻死在了離解放隻有三年的戰場上,哈,虧吧! 我也感到虧得慌,少了個當軍官的大哥,於我來說,日後的路亦是難走了幾分。 可是沒辦法,就算知道你的死期,知道你死的地方。可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我一個小尼姑,還能跑去戰場上救你不成。 死便死罷,偏還擾人清夢……” “慧寧,你說什麼?”一旁的小尼揉著眼,蹭了蹭身上的被子,含糊地問道。 “沒……沒說什麼,就是感歎,人家慧心病了一場,不但落個孝順的名聲,還躲在房裡享了段清福。” “可不,不但不用做事,李施主還一天幾頓的做吃的給她。就是有點矯情,聽說……”話到嘴邊,覺得不妥,轉移道:“慧寧你的鼻子沒事了吧?還疼嗎?” “聽說!聽說她因為我鼻子流的血滴在她頭上,惡心得見不得一點紅,連我三姨給她煮的紅棗湯都喝不進去了。”這話說得有些憤恨。 “哼!賤人就是矯情。”這後一句,慧寧是含在嘴裡嘟囔的。 小尼不好意思地摸著頭,往被窩裡鑽了鑽:“啊哈,那個興許是喝煩了,李施主因為慧心掉在冰潭裡受了寒,這些日子一直給她煮薑絲紅棗湯驅寒。你也知道,有人是受不了那薑絲的味道的。” 慧寧聽得白眼一翻:“這裡就住了你我二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偏還畫蛇添足地為她打掩護。” 小尼心知,她還在為那天她和慧心的爭執,眾人偏頗慧心而惱火。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