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歸家(1 / 1)

五十年代紀事 秋楓白露 2760 字 10個月前

出得了塵院,薑言撫摸了下眼角,兀自笑了起來,多久沒規避過這樣的小算計了。 奚家兄弟來看妹妹時,庵堂上下有關琥珀蜜蠟的事已傳了個遍。 奚兆瑋不知前事還無所謂,奚兆燁可是見過醫院太平間的那名死者的。跟弟弟一說,奚兆瑋嬉哈的雙眸危險地眯了眯。 他不像哥哥一心隻讀聖賢書不怎麼關心實事,自知事情不同尋常,琥珀蜜蠟從庵中消失,無故出現在凶案現場,遠不是一個慧寧能辦到的。 如今,妹妹這樣叫嚷起來,雖於明麵上避開了嫌疑,倒也先一步招來了警局或司法上的人員注意。 任何一方來慈念庵尋查,牽扯出小妹,她不但名聲要毀,就是慈念庵上下也將會被抹黑一層。 慈念庵作為奚氏在青坪鎮上的一座活牌坊,它若有損,不但慧寧難逃責罰。就是小妹,不敬不孝,迷糊愚鈍不自知,怕也會受到奚氏族人的厭棄。 不過,既然大伯已知,想來爺爺他們已經插手了。 隻是妹妹在庵裡,恐難應付事件的波及。 他沉思良久,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先帶妹妹回家。 作為奚六房的主人,奚兆燁奚兆瑋行施了他們的權利,讓慧利請了庵主了悟出來,親自為妹妹請了歸假. 後山不太平,采藥的任務被暫時取消,山中調養身體的計劃泡了湯。庵堂熬藥,被了秋點破後已難現實。如此,能夠回趟奚家,喝藥調整身體,並解開前世今生兩世家人之間的聯係,於薑言來說已是刻不容緩。 種種考慮之下,薑言簡單收拾了兩套換洗衣服,當下就隨奚兆燁奚兆瑋兩兄弟回奚家莊,同行的還有被了法師太趕來的慧利。 幾人下得山來,再次經過靜湖。 薑家前身承繼於“墨”姓,薑言自幼受墨家教育,攻防之間講究團體作戰,諱個人英雄主義。 如今生處亂世,不管奚家莊裡原身的家人如何,奚兆燁奚兆瑋不說和前世的堂兄相似,單說這兩日來,他們對她的愛護。薑言就做不到對他們防備於心。 靜湖邊,薑言親自出手,不加半點掩護,袖弩連發。 瞬間,湖水浸了血色,魚兒翻白,連成一片,細數足有一二十條各式魚類。 慧利早幾日在山中見過,收獲雖不足以與今日相比,卻也不會太過驚訝。 “哇!哇哇——!魚!好多魚!”奚兆瑋跳將起來,脫了鞋襪挽了褲腿,直接下水入湖。 四月中旬,上午八點多,靜湖的背陰處有些碎冰還沒融化,湖水冰涼刺骨,奚兆瑋猛然打了個激靈,飛快的撈起了飄在湖麵上的魚。 一條條大魚在空中劃了個弧度,落在岸邊的草地上,甩跳幾下便無力再動,微有唇間張張闔闔。 湖邊風大,薑言都覺得冷,探身去扯他的衣服,腳下青石一滑,斜著身子向前倒去。旁邊的奚兆燁長臂一伸,拎起了她的衣領,將她提離了岸邊。 伸手抓了她的胳膊,捋起袖子,腕間的竹製小弩顯現在眼前,“弩?是吧!我在家裡書房中的一本書裡見過。這麼小,又扣在腕間,是袖弩罷!” 四目相對,薑言在他的眼裡,看到的隻有好奇與驚喜。 左手在右腕間的竹弩上輕點幾下,巴掌大的袖弩出現在掌心裡。這弩雖小巧,零件卻不少,幾個擺弄間,袖弩間的環扣變大。 薑言輕抬下巴,示意奚兆燁伸手,捋起衣袖,將袖弩扣在他的右手腕間。 扣在右腕,是因右手比左手相對的要靈活許多。 奚兆燁摸著腕間的袖弩,欣喜不已,“借我用嗎?” “試用下看看!若是喜歡,回去做更好的給你!這個太過輕巧,威力也不夠,隻能當個玩具在這兒玩玩。”說著又仔細講解了幾個注意事項,教了遍竹簽的置換。 當下奚兆燁便躍躍欲試起來,打破了臉上的沉穩執重,多了份少年的激情狂熱。他往旁邊走了走,遠離了水裡的奚兆瑋,瞄準湖裡的魚兒,開始扣動暗鈕,對著魚兒掃射。 一刻鐘過去,成效不大,隻偶有收獲。 奚兆瑋在水裡遠遠地見了,立即轉移了注意,湖裡的魚兒也不撈了,直接赤腳上岸,和奚兆燁掙起了袖弩的使用權。 湖麵上剩下的魚兒還剩廖廖幾條,薑言沒讓慧利下水,指點著她撿了個粗長樹枝,把魚往岸邊扒,扒到近前再撈到竹筐裡。 眼見魚兒有半竹筐之多,時間也不早了,幾人玩鬨間朝奚家莊而去。 原主的記憶——家人這一塊,薑言至今沒去碰觸。 開始是不願,見了奚兆燁奚兆瑋後是怕。 怕自己希望報得越大失望跟著越大。 這會望著遠處被高築的莊牆瞭望台圍繞的村莊,想象著即將麵對的原主家人,薑言不得不咬牙撕開腦中朦朧的輕紗,細看原主留下的家人記憶。 薑言前世同胞兄長隻有一人——薑澤。 這世倒平白的多了三名同胞兄長,戰場上不知所蹤的大哥奚兆澤、一個多月前犧牲在省城的二哥奚兆赫,h省讀大學的三哥奚兆暉。 已見過的母親李樂儀。 末見的父親奚承宜,祖父奚士綸,祖母衛素行。 還有二叔一家,奚兆燁奚兆瑋兩位堂兄的父母,奚承修和王明蘭。 及三叔奚承頤。 越看腳步越發遲疑,除了奚士綸、李樂儀,奚兆澤、奚兆燁、奚兆瑋與前世的親人容貌上有諸多相似,其餘隻能說略有幾分神韻。 越臨近奚家莊,薑言越是麵色發白,腳軟難行。 另三人知她昨晚沒休息好,隻當她困倦乏力。 奚兆燁將裝魚的竹筐交給奚兆瑋,轉身背起了薑言。 幾人從村後的庵堂過來,行至圩上,轉彎進村,引了婦人、兒童招呼圍觀。 奚六房的宅子是奚家的祖宅,座落在村裡前街的中心,門前是一片荷塘,朱紅門樓,青石鋪地,連綿往後,青磚青瓦的三進大院。 早年奚承修、奚承頤相繼參軍,奚士綸不知未來軍中的二人會如何,可外麵一直叫嚷著清匪的聲音從沒停過。 怕周邊的偽軍打擊報複殃及了家人,奚士綸未雨綢繆,私自給三兄弟分了家,隔開了院子。 奚承宜一家跟著父母住前一進,修整後分了前後院。 越過三間倒座,轉過花壇影壁,一溜五間的青磚瓦房,朱紅的廊柱與東西方的廂房相連,組成了倒“凵”形。 院內青磚鋪地,種了廖廖幾棵果樹。 聽著嘈雜的人聲,衛素行掀簾出來,看到伏在奚兆燁背上的薑言,一聲:“我的乖乖!”淚就下來了,“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薑言從奚兆燁背後,探頭來看,隻一眼,不知是難過還是悵然,心中酸澀。 眼前的小腳老太太和奶奶於氣質容貌上全無相似。 前世的奶奶,開國武將之女,武可上馬殺敵,文可執杖罵退三朝元老,不輸於後來傳頌至今的餘老太君,隻是去的早。 “奶奶,小妹無事。從庵堂走來,路有些遠,背著妹妹行得快些。” 奚兆燁話剛一落,身後便有一婦人“撲哧”而笑。 見眾人看來,她肥胖似蒲扇的爪子一擺,嚷道:“燁娃啊!你妹妹嬌氣就嬌氣吧!當誰不知似的,偏還給她描補,說什麼路遠。 站在村頭抬頭就能望見慈念庵的大門,滿打滿算幾裡的距離,扯什麼鬼話?” 她這話要說沒毛病,也有毛病。 幾裡地的距離,在莊稼人的眼裡確實不遠。 可站在村頭你還真就望不見慈念庵的大門,為什麼呀? 它方向不對啊! 奚家莊座北朝南,慈念庵在奚家莊的後麵,座落在大青山上,大門卻是朝東而開。站在村口,隻能看到樹木掩映下的院牆,屋脊青瓦。 “我妹子如何,又不吃你家的飯,你管得著嗎?”奚兆瑋竹筐一放,直接懟道。 “兆瑋,怎麼說話呢,給你莊嬸道歉!”門口的人群自動讓開,奚士綸背著手從外麵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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